2021-07-16 13:30:10uni2019

正當懷疑

按照谷歌的衛星照片,過了前面的山坡地勢開始往下。再往下應該是一個名為靜湖的淡水湖。久違了郊野環境空氣的清新,剛經歷了二月底幾個雷暴的洗刷,大地上的雪變得泥濘難行。根據天候預測,在春天正式到來前還會有一輪冬雪的降臨。今天的氣溫是華氏五十八度,相對於一個長年在城市生活的人來說是比較冷,但這冷總比悶極沒所事事的來得讓自己精神一振。八哩的路程,冷冽的空氣,一望無際的曠野,陌生的地形都讓今天的越野跑倍感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一身紅,橙,白緊身禦寒野外運動服,頭紮馬尾加清爽的瀏海,綾芫霞看了看腕上的距離計時器,剛好一半,四哩的路程,第一次在低溫下跑,她不願意把身體的能量太快推往盡頭。解下腰後的水瓶,讓清甜的冷水滋潤著身體,慢慢的伸展著雙腿紮實的肌肉。極目遠眺,晨起的陽光透過雲層照在大地上,遠處的湖面泛著陽光反射的水霧,小徑旁樹叢裏發出著小鳥吱吱渣渣的鳴叫,一切都是平靜又生機盎然。往下的四哩路程她打算挑戰一下自己的野外應變力。

淩芫霞專注的注視著小徑路面,她知道單獨越野長跑最危險的就是讓腳踝扭傷,空曠地區又是低漥,手機的通訊功能會大打折扣,無謂呈什麼鐵人三項的英雄。

小徑路面的霧水在陽光下冉冉上升。對於一個在城市生活長大的她來說她極之不願看到徐徐散去的霧水,她從小就喜歡在白濛濛霧水裡的感覺,如幻似真,模糊又真實的感覺不是自己工作的一面寫境嗎?把層層外在的包裝退去,找到最終的答案,每每為她帶來了無法言語的滿足。你們父女有病!捨易取難。她媽媽每次聽到她跟爸爸在電話裡互相分享警屆上的抽絲剝繭都會嘮叨著說。「霞女阿媽,你看我們的女兒多夠厲害,這不都是拜你我的真傳?」他爸爸每次都用同樣的回答,每次都成功的讓媽媽開懷大笑。「得啦,知你們厲害啦。自賣自誇。」媽媽永遠都是愛下最後的評語。「阿女,當差會是很孤寂的職業,對女孩來說有時是很不公的事情,你會要在你生命中最豐盛的階段放棄犧牲你該享受的事情。」

「老竇,知啦。」

「無論點,你阿媽同我永遠支持你!」

爸爸和媽媽的回憶每次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鼓勵著她。

她不願意在回憶的層面裡回到現實。但現實就是現實。一個寒夜剛去的大早,人煙稀少的清晨,小徑溼滑的泥土上是清晰的輪胎痕跡。再有,綾芫霞自己也是全方位四輪摩托車的狂熱份子,輪胎的痕跡是往湖的方向消失。在夏季也不是有什麼問題,但她知道在融雪之際,湖邊一定是泥濘難行,再加上亂石滿佈,對於要尋找駕駛樂趣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無盡的惡夢。一個不好,輕的車翻人跌,重的手斷腿折。還有湖水的溫度,翻車被拋進水裏,手腳受傷又失溫的情況下…

正想著各種的可能性,跨過小山坡,在山坡下,她被一道耀目的反光吸引著。駕者的野外外套?綾芫霞每次獨自郊野駕駛的時候都會穿上顏色鮮豔的安全反光背心讓別人好看到自己的位置。再來,在這個允許狩獵的區域,最好越顯眼讓獵人看到自己不是一頭鹿就越安全。但是一股不祥的預感呼的一下佔據了綾芫霞,駕者翻車了!

就是被不祥感籠罩著,綾芫霞的職業反應還是讓她保持著冷靜。因為是下山的方向,她沒有立即停下腳步,而是慢慢的減慢速度去抵銷下衝的慣性。邊前後左右的細看搜尋了一遍,空無一人一物。再慢慢的審視著車胎痕跡的走向。輪胎是在小徑左邊攀上山坡往湖的方向而去。

「有人嗎!」

「有人受傷嗎?」

「需要幫忙嗎?」

回答綾芫霞的是她自己在山坡上的回音。

跟著輪胎的痕跡平衡往前走。綾芫霞脫去禦寒手套好讓自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在腰包裡掏槍。這也是大多數執法人的職業怪癖,永遠陀著武器,你倒下總比倒下的是自己好。小心駛得萬年船。是爸爸的至理名言。自己的就是沒商量的,Better safe than Dead。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但又如何解釋小徑上顏色鮮豔的東西?應該跟自己的猜測差不多,有人的安全反光背心掉落了。但是這一路的跑來,我沒聽到也沒看到有四輪驅動摩托車的動靜。小心的蹲下,用手按了按輪胎胎印,淩芫霞再次仔細端詳著輪胎的痕跡。我來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這輪胎印看上去還保持著溼軟的胎印,這麽說應該是在太陽出來前,也就是昨晚午夜過後留下的。郊外夜晚氣溫驟降,如果是凌晨,在低的幾乎可以把泥土變硬的冷低溫下,泥土不會還保持溼度。

保持著警戒,淩芫霞讓泥路上的輪胎痕跡導引著自己往地上她以為是安全反光背心的所在靠過去。越是靠近,她越發覺得奇怪,如果是反光背心,為什麼體積這麼小?因為小徑旁樹叢的遮掩,發光的物體旁還有無法看清楚的陰影。

然後,淩芫霞發現自己低頭看著地上的反光物件不是什麼安全反光背心,而是比其體積小的很的一具粉紅聽診器。一具粉紅聽診器勒在一個身穿綠色醫護制服的女死者的頸上。

死者仰臉倒在泥路旁佈滿亂石的湖邊,睜著的雙眼是散渙的瞳孔。死者的腹部呈敞開,在她身下的泥土被死者的血染成了紫黑泛紅。大概是血的氣味和溫度,死者敞開的腹部和地上的血跡佈滿了黑壓壓的螞蟻。蒼白的臉,是多麼的年輕,但卻是那麼的全無生氣。被眼前的淹沒了就那麼一下,然後淩芫霞恢復了受過訓,冷靜的把一切私人情緒收起,凝視著地上的死者還有死者周圍的案發現場。就是這樣,一道不寒而慄的感覺還是灌滿了全身毛孔。

淩芫霞不自知的發現自己的槍已來到自己的手中。是的,看到死因不明的死者又在荒郊野外,這是警察本能的制式條件反射動作。有謀殺受害者就等於有謀殺犯。謀殺犯會不會還在附近?全身發出自衛本能的感應,淩芫霞雙眼,雙耳全方位的往自己所站立的四面八方搜尋。除了樹葉在微風吹拂下發出的搖動聲響,枝頭的群鳥互相的鳴叫,如果沒有地上的死者,今天會是一個晴朗美麗的日子。忽然淩芫霞的目光又回到了小徑旁,車胎痕跡的右邊,血。這麼隱蔽在小徑旁的血跡也會被自己發現,淩芫霞知道自己的這個假期是完蛋的了。她警察的本能完全回了來。

再次低頭審視著死者。在可以看到的腹部切入口,地上大量的血跡,頸上缺乏被聽診筒用力勒過的痕跡,死者的死因應該是腹部大量失血而導致。是個護士?就算身穿醫護制服還有聽診器,但年紀輕輕的要說是醫生可能會太年輕了點。

但無論如何,死的太年輕了。

淩芫霞往山坡上跟著自己剛走下來的足跡用保存案發現場原貌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又走了回去。掏出手機,該死,手機接收訊號是零。淩芫霞有點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好不容易在不遠,地勢不再是低窪的高處攀上一塊大石,她接通了當地的911。

「我是S市警隊的淩芫霞。我的位置在靜湖以南四哩的方向。對,就是剛過了四哩路標站,往湖方向走的小徑。我這裡有一名被開膛的白種女性死者。最好跟吃過早餐的刑事鑑證科帶上早餐再過來,應該有夠他們忙著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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