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20 10:48:04uni2019

心情

 心情

「喂,那你是來還是不來。」

「國慶節啊,可能要加班。醉駕零容忍嘛。」

「那是交通巡組的班,關你什麼事?」

「他們都在交流道上加班,那其它區域也得有人在啊。」

「我說不過你啦,但是你反正好歹也得出現。老娘費很多心血才好不容易把當年的一幫人叫的七八九十的來個高中同學聚一起重溫一下當年的壞事,就你敢拖拖拉拉的。我不理你,反正你要來。」還沒等我說讓我考慮一下,電話另一頭就傳來狠力掛上的哄鳴。

阿曼達,從小學到高中就是個天才外交奇談。她是第一個黑頭髮的亞裔女生成功當選小學校史裡的第一個學生主席。當時她就是我們幾個在校裡少的可憐的亞裔書呆子的偶像,外國女生的頭號箭靶。什麼提書包,午餐外送,步行回家的保護任務都是我們的榮幸。高中裡她的天份更多多變,禮拜五的小聚,週日的球賽野餐,女生們的電影聚會,池邊冰淇淋週六,校裡的辯論比賽,各種活動都有她的身影與聲音。高中後我們各分西東的找大學。我沒來由的喜歡這寧靜的小城,所以就邊做半工邊上學的進了所名不經傳的州立學府。阿曼達,憑著她優異的SAT還有她靈活的腦袋,她哭著跟我們道別後就歡天喜地的熔進了南加大。記得當天她帶了三個皮箱,開著她的紅色二手小甲蟲,揮著手的捲起一片冬末的落葉。四年後學成的她已是商業管理外加地產信托投資的女強霸。單身的我們覺得生命又有了意義直到有一天她很抱歉的對我們說她要結婚了。WTF,那我們守身如玉的意義都不隨波而去?大家起哄著。嘻嘻笑得東歪西倒的阿曼達斜眼橫了她未婚夫一眼,帶著自信的眼神滲著一絲,「你以後別亂來,不然我這幫哥們會...

「森,你要保重,104?」她留我最後一個擁抱的在我耳邊喃喃。

104Roger that。明白。」我按耐著。

「森...

Yes?」

「像上次那樣,親我,然後陪我走出去。」

我猶豫著。

「你知道嗎?那天我是開了十個小時也哭了十個小時的車才到學校。有兩次我差點調頭回來。」

「那你就多喝點水來補充水份啊。」

「你還是要欺負人家。」

餐館外的夜色裡,在大家嘻笑道別中我給新人們送上我真誠的祝福。

「叮噹」國慶節的那天我按下了阿曼達家的門鈴。

門開。藍裙,桃紅白斜紋上衣,短髮劉海。「森...是你。」

「阿曼達。」

被緊抱的我感受著她的豐盈。

「我還以爲你不來呢。」眼裡是滿滿笑意的阿曼達說。

「鎮這麼小,還是多個朋友的好。」

「那你說我們以前是敵人?」

「你口才還是得理不饒人。是前度敵人好了吧?」我作投降狀。

「哎,來,跟你介紹,我先生,你見過了吧。」

「幸會,再次恭喜你們。請收下這禮品卡。」

「其他的都不用介紹了吧,都是知己知彼,互相包庇的害群之狼。」

「喂,阿曼,我們可都是友善之狼,甚麼害群。」

客廳裡的小林,阿進同聲抗議。

「森,好久不見。」網絡顧問比特張說。「麗莎黃,花店還好嗎?」我問。「漢斯,珍妮,噢,應該是漢斯太太。」我一一握手。「柯林劉,我車跟我說要見你,下禮拜好不?」另外薇吉陳,琳達鄭一班兒時的玩伴正吃的吃,說的說的投入得緊。「阿森,這有雞排,牛小骨,雞翼,雞腿,鮭魚,鮮蝦,還有鮮沙拉。喝的在冰盒子裡。」阿曼達張嘍著。 「森,還游泳嗎?」阿曼達用眼睛爲我挑選著選擇。

「還偶爾一下。」

「對喔,記得你都很會保護自己所以都不碰那些有身體碰撞運動的人。那應該是常常游吧,看你都沒肚子似的。你就來點海鮮吧,不會太多油膩。」

「森,你再說食物都沒有啦。阿曼達,客人都快要站累了。」阿進不客氣的指揮著。「森,你有沒有發現今天每個人都像好陌生的只顧吃喝?」小林小聲的問我。咦,他不說也罷,可經他一說,這倒有點對。上幾次這幫人都好像回復到孩童時的倒蛋喧嘩,這次每個人都正經得不正經。「你這麼一說,好像,看來,大概是對的。」我悄悄的環顧四週。「跟你說了,看你都沒多欺負過我以前。問題出在你這。」

「我?我幹了什麼?我剛來的啊。」我低聲的抗議。

「就是你沒作爲。因為這有情況。」

「情況?」對情況這詞敏感的我下意識的作著對各種情況的分析應對,右手指尖也連帶著往腰上挪。

「森,別理他。小林又來他的電影操作了。喝水都可以喝的語無論次的就他。其實他就是鮮蝦缺少的「情況」根源。一抵達就盯著那盆蝦子。」

「阿曼,你爲什麼不說柯林還有薇吉,他們好像比我來的早...」小林的眼光開始又往蝦哪盯。

「森,進說的對,食物快沒了,來。」阿曼達遞了盆盛的滿滿帶粉紅的鮮蝦給我。「太多了,一小半就好。還有艾特生跟麗麗應該還沒到吧。」我有點吃力的跟蝦子對望。「喔,你還不知道吧,麗麗應該過幾天或禮拜就要生小孩了,那艾特生緊張的要命,一直問我小孩護理的,我跟他說他問GOOGLE就好,我又沒生過小孩...

我接過盆子後就逃之夭夭的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跟蝦道了個歉後就品嚐起來。

「阿曼,我看你的文件都已經預備好了,我想再重點提一下的就是法律沒有規定物業管理公司怎樣收費,目前有兩種收費方式,第一種是收取租金的56%,第二種就是如果是共有或合作公寓...

「啊,櫻。真不好意思,差點忘了你還在書房裏。真要謝謝你的專業。就知道找對人了。」我聽到阿曼達跟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著。

「不會,有時侯我也會找多一雙眼睛來幫自己忙一下。多算勝嘛。我都會神經兮兮的當遇到大合同。我把我剛說的寫好重新開了個文件夾在抬頭,我用我的名字命名的。有問題就給我電話。」

又有冤大頭要上當了,只不知阿曼達往哪找到這聽來更厲害的角色,我繼續跟蝦子道著歉。

「櫻,今天早上在利華看到這很能亂跳的蝦子,買了些回來,這不,都跳光了。真是不好意思。」

「喔,沒關係。夠了,反正等下我去網球。」

我看著我面前還是像個山坎似的鮮蝦,回頭幫阿曼達解圍,說:「我剛拿太多了,阿曼達。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

阿曼達帶著一絲難以形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然後回頭說:「什麼跟什麼似的。櫻,這有空椅子,你就跟森先將就一下吧。噢,忘了介绍。這是櫻。櫻,這是森,我好久沒見,難得忘記的同學。今天他休息聽說還有美食他就賞臉來了。」

休息?我還正要找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趕去加班,但我還是擦幹淨嘴跟手,起立,伸出右手要禮貌的握個手,但低頭看到手指縫間還夾雜著鮮蝦的體液,該死,左手也同樣沾滿了鮮蝦的仇恨。我忙不得已的愣在那裏的不知所措。

「不打緊,幸會了,森先生。」櫻的右手伸到我小腹前。

我還是猶豫著。

「反正等一下我的會跟你的不會差。」櫻的手鼓勵著我。

輸人不輸陣,誰怕誰來著,櫻的手帶著網球正手拍的謙虛。

我等櫻坐下再把她的座椅推好後回到櫻徬坐下。

「這吧,反正我手已經這樣子了,如果你不介意,蝦殼我剝吧。」我只想快點把它們消滅好早點溜走。

「來,來,來,誰要來趟麻將,我做莊...」話沒說完附和聲跟拆牌聲已經震天價的響起。

「你們要來點喝的嗎?青檸瑪格瑞達加冰?」阿曼達的大腿若即若離的碰著我的左手肘,左手給櫻遞上了杯發著誘人綠光的青檸瑪格瑞達。

「這麼大杯嗎?森先生要不要幫一下忙?拜託。」櫻難爲情的看著杯。

「櫻,他不喝酒的。」咯咯笑的阿曼達俯視著我。

「噢,對不起。」櫻淺淺的嚐了一口。

「啊,阿曼達,櫻,我剛想起我忘記關上車燈,我先告辭了,你們慢用。」我爲我這個天衣無縫的籍口暗暗叫險。

「阿曼,我想我也告辭了,我還要回家換個衣服。你有空給我一程嗎?」櫻竟然跟我不謀而合。

「啊,我都忘記了是我把你載來的。可是我車給我家相公拿去添蝦了,你很急嗎?」

...」櫻顧盼著左右。

「喂,你們誰有空載我朋友回家嗎?」阿曼達往人群裡示範著她的女高音。

每個人都好像被催眠似的忘乎所以。

「森,你看,酒肉豬門臭的表表都在印證。」

「我想,大概,應該不是豬吧。」我說。

「森...可不可以拜托,更麻煩你送我好朋友,櫻,回家...一趟?最多我答應你我們不再是敵人了今天後。再見了,森。」阿曼達在門後依著門跟我們道別。

邁出阿曼達家的時候門後隱約傳來哄然喝彩。櫻看了看我,「慢性賭徒。」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