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怎樣，綾督察，我們大夥也在問同一個問題。」

副駕上，鼬鼠的語氣一反平常吊兒郎當，正經八百的問。雪貂的雙眼也在倒視鏡裏仔細的等待著綾督察的反應。

綾督察看著車外在趕上班，在打掃店舖門前，在做晨間運動，川流不息的人流；跟車裡緊張嚴肅的氣氛自成一個截然不同，自己有否能被組裡接受就在此盡地一賭的凜凜蕭殺中蕴养著。

拿鐵特有的味道滲透，滋潤口腔裡每個角落，腦海裏電光火石。一小口，一小口，杯口邊染上了她淡淡的口紅，溫熱的咖啡滑過味蕾。綾督察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像跟心愛的人傾訴般的娓娓道了出來。前座的兩人可沒有像女兒家般的細品慢喝，頭一仰，咕嚕咕嚕的就把起碼不是高溫也可以令舌頭滾燙的拿鐵牛飲了個底朝天。

「一個問題...」那個叫鼬鼠，但真實名字叫韓德生的嬉皮士用手背擦了擦嘴，說。

「就一個？唉，這個關頭你這樣的憐香惜玉是問不出什麼的，還是我來問吧。」坐韓德生一旁駕駛座上，警隊資料顯示為賀翎，但因為同樣跟韓德生臥的太深，大多數人都只知道叫雪貂的人說。

「那我出去透透氣，你倆慢慢...交個朋友...嘿嘿。」韓德生俐落的把頭上那一把可以跟重金屬搖滾相媲美的長髮盤在頭頂，然後戴上軟冷帽推門走了出去。

「綾督察，你對聖嘉力這案有何想法？」賀翎開門見山，省去哈哈作態的問。

「我的想法是一開始我抱有警隊內有人通風的態度。但在調閱了所有對這起案件有過接觸的資料後我改變了我的想法...」她停頓了一下以調整自己因激動的心情。「就我覺得，無論任何人都依賴著一樣最原始的本領來求生。那就是直覺。兵與賊也一樣。我們辦案的有我們的直覺，他們在刀頭舔血上行走的更比我們的直覺應該來的厲害。馬組長和星組長的分析和直覺也厲害，他們只是缺少了一點運氣。我知道，辦案講求的是專業知識和經驗，但是有時運氣也起著不小的作用。還有，我覺得，組長到現在為止還是採取守勢，如果真要我說的話，守不如攻，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綾督察心情澎拜，一口氣把抑壓在心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說將出來，激動的她連車門被打開才發現那個韓德生又擠進了車裡。

「什麼？還在說啊？說到哪了？是在說我？」韓德生一開口就是大剌剌的問。

這人真的很直接，總是在打岔。也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綾督察下意識的拿起杯打算沖淡一下忽如其來的尷尬。

「本來綾督察就要說到重點，你就這樣打斷了。」

「說到重點也不等我一下。真有你的。太不夠朋友了。對了，綾督察，對不起。我回來了，請繼續。」

這人也真把自己當一回事，還是很大件事的那種。綾督察在心裡想。

「綾督察提議她帶你我去轉守為攻。」賀翎大剌剌的在韓德生拿在手上的牛皮紙袋拿了過去然後探頭往裏張望著。

「喂，喂，你怎麼就這樣拿走，小心點...」

綾督察對前面兩人再下去的對話一點都沒再聽懂。不，應該是聽完其中一句後她就腦袋一片空白。

「綾督察提議她帶你我去轉守為攻。」

自己以前做的內務調查都有一班默契十足的組員，她是動一根指頭組員就知道應該採取行動的火候。默契不是一天一夕之間能陪養出來的微波爐快餐。默契是要像煮滿漢全席中的燉鴨一樣需要慢火燉煮幾天幾夜才可以算是滿意上桌。不，應該說是像敦煌莫高窟壁畫上彩那樣歷盡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才有的精華。本來打算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幹一番，現在對方不單沒有嫌棄自己這個新人的加入，還甘於做自己的臂膀？阿爸，阿媽，我發緊夢，唔好叫醒我...

「綾督察，綾督察...」綾芫霞被自己的名字喚回了知覺，懵然回過神來。「我...？我才新加入...」綾芫霞一臉錯愕的指了指自己說。

「綾督察，我們現在從哪開始？我就說，攻擊就是美女帥哥。」

「你別又在打岔。讓督察說話。」

天旋地轉，從何開始？為什麼會是我！

綾督察發現杯內的咖啡已被自己因緊張而喝的一滴不剩。

「這，別緊張，你說我們聽就是了。」韓德生扭頭往自己遞了一杯星字拿鐵。

「謝謝。韓探員。」接過咖啡，一咬牙，再推搪就是矯情造作了。「賀探員，韓探員。羅德和他的拍檔應該已嗅到我們的網已在這張大等他們落網。再者羅德也應該知道他的身份已被我們得知。唯一我們還不知道的就是他拍檔的真實身份。這也是羅德手上最棒的牌，為什麼呢？因為他可以憑著這牌由明轉暗。以你我所知，這裡的越裔人口稀少，他倆是不會躲在這的。加上大多數的越裔移民都是正經人家，他們不會收留這兩個外來陌生人。他們一定是離開了這裡到了離這三個小時車程的另一個有龐大越裔社區的小鎮。俗語說，小躲躲於鄉，大躲躲於鎮。他倆一定躲在哪。」

「那我們直接去踢他們的窩吧？」

「也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賀探員，你呢？」

「我跟阿韓可以混進窩裏找。臥底是我們的強項。」

「韓探員，你呢？」

「我大至同意，但我總覺得阿賀的在哪裡有點不妥。我一時說不上來。」

「很好。你的直覺來了。可以讓我提出一個反向建議嗎。你們神高神大的要去一個亞裔社區臥底？你們打算用什麼身份去臥底？」

「建築工人。」

「餐廳侍應。」

「庭院修整。」

「投資顧問。」

「健身教練。」

「賣藝鄉村歌手。」

「手相占卜算命。」

「情侶？啊，你別亂來。是督察問我才提議嘛。鐘點牛郎？」

「神父？」

「都是不錯的建議。但只怕成功的機會不是太有把握。」綾督察強忍著笑喝了口咖啡說。「還有，你們這樣招搖過市的對你們以後的臥底生涯不是太理想。」

「那...」

「窩是鐵定要踢的，只是踢窩是奇，守株待兔是正。」綾督察一副胸有成竹的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