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耀
休斯是接到了迪里昂在某一間百貨公司關門後,潛入公司經理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同一時間,崎斯,安妮瑪麗,慧蘭夫人,還有另外的地下組織成員也收到了立即疏散轉移的電話。雖然和德軍間諜薩谷接觸的就只有馬修和香奈兒,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迪里昂還是提議各人先迴避轉移以免節外生枝。
放下電話,休斯茫然的想著今後的打算。他以前沒有踏出過法國,對國外一無所知,加上現在各國處於戰時狀況,留在國內可能比國外安全。起碼語言上沒有障礙。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休斯決定跟中午才上班的頭號侍者交待店裡的事情,拜託對方打點店鋪後在店裡應付著早上的顧客。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他最能幹的侍者海曼走過店前的櫥窗準備推門進來。這時候三道身影擋在海曼身前推開了門。巴黎警方的幹探。下一刻,休斯雙手被銬在背後,在目瞪口呆的眾人面前被帶回了巴黎警局。巴黎警局,也因為這樣,讓休斯撿回一條命的巴黎警局。
勃哈姆式的審訊方式;為囚犯解開手銬,加糖咖啡,遞煙,不急不除的語氣:「一如你所知道的,你的咖啡店被發現參與了地下抵抗組織的活動。所以你唯一的選擇就是跟我們合作,不然等待著你的是恆長的刑期。」
「合作?」休斯一知半解的問。
「提供誰跟那個已被我們抓獲的香奈兒有來往的都是合作的一部份。」
「誰是香奈兒?我可是沒有負擔香奈兒品牌能力的貧民百姓。」
「那馬修呢?」
「這我知道!」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這不容易。我起碼認識六七個馬修。我想長官你對我們法國的認識還不夠透切,馬修在我們法國是一個很受歡迎的名字,很多父母都愛用這名字。因為根據新約聖經,使徒馬修也被稱為聖馬太和利未,是耶穌的十二位使徒之一。 根據基督教的傳統,他也是四位傳道者之一,因此也被稱為傳福音者馬修。」
「我們要找的是這個馬修。」勃哈姆把馬修的通緝圖遞給休斯。
休斯瞇著眼睛,又戴上老花眼鏡,然後說:「這個我不認識。等,等,多年前有一個跟這個長的有點差不多的出現過,我清楚記得因為他欠了我很多酒錢。我開始要他還錢,然後有一天我找不到他了。」
勃哈姆知道他又陷進了法國人的拿手絕活,遊花園的輪迴。但就算是多少,多無傷大雅的消息在今天他都要知道。放下身段,勃哈姆皮笑肉不笑的問:「那他去哪了?」
「我也在問這個問題。好像聽說他去了里昂。」
里昂在巴黎的西南部,四百六十多公里開外。就算當地的警方和德軍一起搜尋,沒一頭半個月休想有進展,再來馬修原來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代號。勃哈姆發現自己是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尋找著一個影子!一個無處不在,可看卻不可捉摸的影子。
天啊,我恨這些法國人。勃哈姆轉守為攻:「既然是這樣,你又怎麼解釋你對地下組織把你的店當作接頭之用?」
「先生,您是在德國來的吧?你也上酒吧對不?你知道一間酒吧每天都發生什麼事情?還有,酒吧除了買酒,還有別的讓一間酒吧生存下去的嗎?」
身為漢堡總幹探的勃哈姆太明白酒吧的運作方式了,但他還是示意對方繼續。
「另一個讓酒吧生存下去的原因就是客人去酒吧互相問好,閒話家常。別以為客人只點一杯咖啡,紅酒,伏特加或點個餐,其實它包含了律師和受托者的約會,生意的來往,家裡孩子的成長快樂與否,在冬季裡進來取暖喝杯熱咖啡,寫封家信,讀讀報,看著窗外發白日夢,夏天看窗外走過的風景,秋天看著窗外被捲起的秋葉,春天欣賞盛開的櫻花,冬天期盼春到來。還有無數段感情的開始與結束。所以你說我知不知道我的店有地下組織的活動,我是上帝啊?」
就憑這樣,休斯被送進了只囚禁一般犯人的監獄。在法庭上,迪里昂重金為休斯所聘請的律師漏夜再把休斯的這篇「我是上帝問」又著墨了不少。第二天在法庭上休斯拿著稿一字一字,足足讀了一個多小時。邊聽著,台上台下的法官和到場聲援的眾人又是擦淚,又是義憤難平的對著控方手指拳頭問好。連法官聽到落淚處也頻頻喝著檯下暗處所放的白蘭地。退庭後的週末,控辯雙方剛好收到迪里昂太太發出的海邊渡假酒店舉行的紅酒刺繡作品展覽。剛好法官也偶爾剛好路過。判刑的那天休斯被判了對社會蔑視,疏忽管理私人空間的可上訴的一年監守行為。另加兩百個小時的社區服務。第二天,他的頭號侍者海曼一臉不高興的要加薪。「為什麼?」休斯大驚,問。
「我給你鞍前馬後精神上的支持你也該又點表示啊?」海曼說完後洋洋自得的等著領獎。
「老闆,依我看,這把是您當天揚名立萬把那幾個小混混嚇的屁滾尿流所用的削蘋果刀。咱在想海曼是不會介意的。」另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伙記在休斯耳旁一頓軟語。
滿堂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