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了轟炸機群裡最後的一架俯衝下去。目標在颶風駕駛艙前方的瞄準框裡不穩定的上下搖晃著。他已到了忘我的境界，天空上到處都是敵我兩方的戰機在你追我逐的廝殺。三百呎，卡里斯緊握飛行桿的拇指按下了機砲的按鈕。可以看到左右兩翼每翼兩門的機砲噴發著拽光彈往轟炸機的機身灑去。忽然在耳裡他聽到僚機詹姆斯的大吼：「五點鐘方向！」說時遲那時快一架BfI09的機腹在他駕駛艙旁閃過。他眼裡只有前方越來越大的轟炸機機身，又是一個點射。轟炸機的機身可以看到被二十毫米掃射的彈痕，機後水平翼化成碎片的往他撲面飛來，轟炸機機身橫著往旁滑開，引擎暴露在他的眼前，保持俯衝著的颶風在他純熟的手裡機頭稍為改變了軌跡，天佑我啊！機砲再次噴出火舌。轟炸機的引擎拖著一熘白煙隨著機身往下直墮。

卡里斯把機頭拉起，颶風往左方完成了一個完美的窄角弧度，他要咬著對方要給對方一個完爆。給你跳傘你還會回來，下去吧！就在他準備把對方打個粉碎的時候，拽光彈在他的駕駛艙左右閃過，一架BfI09在他的正面出現，對方兩翼裡的機砲噴射著深紅的橘色。已沒有迴旋空間！殺紅了眼的卡里斯，不躲不避的也按著機砲鈕不放的回敬著。兩機就這樣不躲不閃的要來個高下！一千尺，五百，一百！雙方都可以看到對方的飛行帽和眼罩！BfI09在千鈞一髮前往一旁拉了開去，可以看到對方用國際問候手語比劃著中指。

天空上你追我逃的滿是戰機，在黃昏的天色裡劃過一道道敵友難辨的拽光彈彈道。大地下閃動著轟炸機因為失去目的地，為回航而丟下的爆炸光團。轟炸機群轉變著航跡，往海上飛去。擔任護衛的德軍戰機也且戰且走的在斷後。卡里斯的目光掃視了一遍天空，忽然發現剛跟他打著照面的那傢伙在轟炸機群的後方出現，他認的對方因為對方的座艙下塗了五個皇家空軍的識別徽章。仇人見面已經是火遮了眼，這次又碰上當然是應該有個了斷！

颶風的引擎發出著最大的推力，機身在極速下微微抖動著。對方這時也應該發現了卡里斯，不敢戀戰的加速往海上飛去。卡里斯按下機砲鈕，命中了嗎？卡里斯看著對方往右像失速的往下滑行，對方躲避的戰術還是對方真的被自己命中了？加大馬力的颶風也跟了下去。對方在下降途中轉換了航向，往南的方向。卡里斯知道德軍在法國海岸線以南有空軍基地。他的目測告訴他，他跟對方的距離在縮短。

剛才的轟炸機在機砲的照相機裡所顯示的只能算是擊傷，卡里斯要照相機拍下他第十架的火團。眼罩後的卡里斯雙眼毫無表情的看著對方的機身在逐漸靠近，差不多佔據了他眼前的整個射擊瞄準座。「Kurwa！」

BfI09的座艙跟引擎的位置火光熊熊，燃爆！

第十架！

卡里斯不無自豪的笑了笑。看著前方的法國海岸線，他往左拐著弧度，返航。這時他才發現剛剛第十殺的追逐把他的航程飛過了英法海峽的最寬處，一望無垠的天與海泛著道道晚霞。天空上就只有他一人的在翱翔，想著今晚著地後第一樣的就是先來一根香煙（Woodbine），再來就是一瓶伏特加，熱水澡...然後，然後就是引擎的死火，他看著螺旋槳吃力的企圖轉動，聽著引擎的咳嗽，再咳嗽，又看看油量指針在顯示沒油的紅色小方塊上的跳動。「Kurwa！」（1）他明白過來這是剛剛被他擊落的德機跟他面對面互射的時候把自己的油箱給打破了。

颶風不再發出颶風般的轟鳴，隨之代替的是機艙外的風聲。螺旋槳還是慢慢的在轉動，但只是被風速吹動著的在自轉。卡里斯兩手檢查了一下降落傘在兩邊肩膀上的肩帶，把機艙蓋往後拉開。站在駕椅上，冷風颼颼，臉朝著西面，西沈的太陽為腳下灰黑的大海罩上了一抹嫣紅。

1。Kurwa 波蘭語，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