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08 14:46:35uni2019

藍耀

在更早的時候,馬修已注意上了在車站前,用一條鐵鍊鎖在一株栗樹下,一輛灰色的自行車,自行車車主到現在還沒出現。在這個年代,自行車是一件珍貴的無價寶,車主再不來這無價寶就要易手了。車主是誰?車主又在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在車主身上?還是車主現正被偵訊?有這個可能,誰知道。車主如是被法警拘留,車主的家人朋友會有被知會的通融,他們會來取車的。又或是車主已沉浮在塞納河上(River of Seine),相對於落進蓋世太保(Gestapo)手裡也算是一個痛快的選擇吧。如果屬實,車主就得落得個人間蒸發的下場。黑夜裡的霧,一段阿道夫引以爲豪的箴言slogan,多少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出去一下排隊等候麵包,換來的是一去不返,無音無信。一個冷血卻有效的鎮壓手段。戰敗求降的次等國,不要有一點行差踏錯,帝國是說到做到的。



腳底下的震動把馬修在沉思裡又拉了回來,又一架次的列車駛進地下站台。就算是初春,邁著疲憊步伐在車站走上來的乘客還是穿著冬衣。本來就有充足的煤炭提供市民在寒夜裡的公寓住戶取暖,但煤炭的產量現在都以帝國為第一優先,戰敗國又何來討厭的妄想。



人群裡,一個女的吸引了他的目光。她有著一張墮落凡間般的天使臉孔,穿著也是不落俗套的流行套裝;她選擇了更能保暖的緊身滑雪褲來代替長裙,上穿同是滑雪的外套,腳蹬雙靴。相比其他只能用木底屐裹腳,她是幸運的一個了。在馬修的眼裏,這些經過一整天工作後下班的人每個都顯得疲憊不堪。在戰前這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今天看來卻是更形疲倦,一臉我已受夠再這樣生活下去的無奈。Je suis las de mon destin。



巴黎是我的故鄉,我理所當然的就是這裡的守護星,我會盡我所能的完成我的使命,馬修默默的發誓。



穿一身滑雪服的跟他的眼神對上了,就那麼的一瞬間,不帶任何感情,或者更可說是帶著一絲不禮貌的回視,不怪她,在這個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著你的是什麼下場的年代...謝天謝地,倪葹,一個臉帶幾點雀斑,剛滿十七歲,就讀(lycée)中學的女生,若無其事,眼望前方的在他面前走過。「他們過了邊境,已抵達西班牙。」倪葹一把老練自信,跟她年紀極之不符的話傳進馬修的耳裡。

離巴黎以北三十多里的桑利絲(Senlis),美軍特種兵鮑爾曼上尉被隱藏在當地的一所理髮店的地庫裡。傍晚六時,馬修打開地庫的門後發現鮑爾曼上尉盤腿坐在一張毯上,一張應該也可以算得是床的上前面用八寸的小刀漫無目的的刻捎著一塊木條。他抬頭看了看馬修,問:「你是來帶我去巴黎的人吧?」馬修能說流利的英文,但眼前的美式口音英語卻又是另一回事。「對,我就是。」馬修邊說邊遞了根煙給對方。眼前的美軍感激的雙手接過香煙。馬修在對方護著煙頭的右掌中為對方點了火,說:「我們還要趕一趟火車,現在就走吧。」






注:中學是法國教育系統中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階段。 巴黎市稱英語中學為“第六中學”。[1] 參加lycée的學生是lycéen(男性)或lycéenne(女性)。

曲:Lighthearted gourmet 

       Solo piano by Hindman

Track 8:    Paris























le vent m’a d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