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蓓蒂站在她先生身旁,看了看收銀機裡長長的一截銀碼印單,又往檯上的一堆零食看了看。蘭菱生的雙臂垂在收銀機的抽屜下方。我可以擔保有一把已上膛的傢夥擺在他手邊。我也防人之心以防萬一的負手侧身看著窗外海邊在藍天下時而低飛時而滑翔攀高的海鷗。「你倆是警察嗎?」帶警覺的問。「我?不,我在富國銀行業務部辦事。你家是富國銀行嗎?每年銀行都會送出很精美的彩色掛曆,還有我們有最優秀的顧客服務,可以為您帶來您所需要的服務。我忘了名片。你有天需要的話,跟各分行說就好。」然後淩涵櫻話鋒一轉,沒給我回答的機會就繼續著她那行銷策略:「我先生?他啊,連睡覺發夢也當著警察,我也就當他是夢裡的警察算好了。」我適時的看往店主夫婦然後聳了聳肩的一臉奈何。「哈哈哈,老頭,這甜心不是在說著你嗎?」女店主笑得前仰後合的推了她丈夫一下。老店主偭甸的用雙手擦了擦頭說:「嘿,不好意思。前一陣子因為潮落的關係,很多人冒險潛水抓鮑魚,然後有的還拿到我們這現金套現,我們當然拒絕,因為很多都是在違法的尺寸以下。魚農處的暗哨都每天進來以賣杯咖啡為藉口的監視我們的存貨。所以我們就先問清楚。」淩涵櫻跟我相視而笑的笑了笑。「今天有暗哨嗎?」淩涵櫻問老板娘。「我剛出去溜狗的溜了個大圈,還有這店剛好有那邊的岩石作屏障,今天是個潛水的好日子。甜心,你不是說要潛水嗎?」老板娘把兩杯熱熱的咖啡遞給我們問。「對,我們這就去。謝謝你們。」淩涵櫻在欲擒故縱。「甜心,我看你跟我的號碼也不會太遠,還有你這樣下水你先生會擔心的。你跟我到店後試試我的潛水衣。我跟你一起去。兩人有個照應。」老板娘說完示意淩涵櫻往裡走。「你們聊聊,我們去去就好。」淩涵櫻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後說。「啊你們倆先吃點東西吧,我這有熱狗還有現熱的披薩。」男店主熱心的說。「謝謝。」淩涵櫻拿了一塊後就往後走去。「你在這開店多久了?」我吹著咖啡問。「三十多年吧,戰後回來啊就呆在軍中又是十多個年頭。退伍後就拿積儲接手了這店。還有就是不再讓蓓蒂跟著部隊到處跑,她喜歡看海,就當是我對她的補償。」男主人雙手環握著咖啡杯,遠眺著壯闊的大海說。「補償?」我欲言又止。「她懷了我們的孩子,但我在那像黑洞般沒完沒勝算的戰爭裡,我們連被三倍以上的對方壓著打,四面環山火炮打不進來火力增援。對方的迫擊砲彈呼嘯而下,我的戰友就那樣不是被炸得七零八落,就是趴著被炸傻了。樹上也掛著他們的身體部位。全連只剩一個排再多五個出來。我回來後我們的孩子流產了。我也想過轉職當警察,但我想多點時間陪我太太。也就打消了念頭。年輕人,你呢?」老軍人眼沒離開過大海的問。我慢慢的說著我的故事。「你爸是什麼回事?」
「.......那是個大雪夜,他在路旁幫一輛故障的車,大概是要推往更靠路肩上吧,一輛醉駕撞上了他。」我靜靜的把故事完結。老軍人慢慢的放下咖啡,起立,面對大海,上身挺的筆直,右臂舉起,掌心平扳,五指緊貼,四十五度角,敬著軍禮。我一口乾了杯裡的咖啡。比老軍人慢了半拍。但那軍禮是一樣的莊重。窗外,女店主和淩涵櫻一身緊身黑潛水服,肩扛衝浪板,手拿魚槍的注足窗前看著我們對著大海的敬禮。略一停頓,兩女聽不到在說著什麼,我看到她們的左臂右手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