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家家徒四壁的，啊你要不要想想爲牆壁裝潢裝潢？」老板鎮定自若又洞悉無遺的跟我相量著。說是相量，但下達的任務已是板上釘釘的牢固。「得令！我這就去看看有什麼品味高雅的攝影或畫生擒回來給您定奪！」這邊回話，那邊我暗暗高興；這還不手到拿來，往二手古玩店瀟灑走一回不就行了嗎？說不定還會中個中世紀的名畫或者秦代的玉如意？「得你個豬頭啦。你不是學過一點點三腳貓的顏色亂潑嗎？」老板記性有時好的真不適時宜。「可以素描的嗎？」我姑且一試的試探。「你的素描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個題材。不，可，以。」就這樣，訓話完畢。我腳後跟一拍，標準後轉，絕塵而去。

女兒開始做拿筆的姿勢大概在接近兩歲的時候。她也不是真懂的寫，我記得家裡很多筆都遭到了她的酷刑：橡膠頭給無端被拔掉，鉛筆頭會被壓斷，顏色筆套大多跟筆身分開或錯套，原子筆裡的彈簧被開膛菜市，等等。就這樣她一開始會畫一些簡單的線條和形狀，還有界內界外都是色的圖彩。記得她最愛畫的是心❤️形狀。偶爾會對稱，但大多數是不對稱的大小心心出現在她身高所及的牆壁上，壁櫃上，床單中，車子引擎蓋，車身裡外，當然所有窗戶都充滿了愛。心心跟著是花卉。看著她狀甚專注的樣子有時後因爲畫不出似花而翹著雙手的嘟著嘴，站老遠的我會不忍心走到她身邊把她抱在懷裏再把手蓋在她的小手上然後幫她一起畫她的玫瑰。後來她已可以一筆不停頓的把花畫完。再後來她居然令我意外的對動物沒多大興趣，反而開始畫起人像來了。記得以前老師曾經說過把人物畫好了，其它的就好辦。但女兒三四歲，我也沒限制她畫的主題，她就自己開始了人像主題。記得她那時最喜歡gaga 小姐的歌，她的現場演唱會光碟女兒總是看了又看，還邊看邊在客廳跟著跳。一遍看完四歲小孩汗溜溜的趴地上喘氣。自那後她畫的女生都帶有後現代感的厚厚睫毛，深色眼線影，身體就是孩童筆下沒比例的誇張。她畫給她媽媽的第一張畫題目為，媽媽生了我(Mommy Born Me)。畫裡的媽媽有著高高的鼻樑，深眼影眼眶的名星媽媽肚裏就是女兒。老闆如獲至寶的到現在還貼在臥室的鏡子旁。大概半年前女兒迷上了日本動漫「巨人的襲擊」Attack On Titan。她已畫了Eren, Mikasa, Armin等等的大頭像，還要我把它們的彩照放大放公司裡。「啊，森先生還看動漫喲，我女兒也看耶。」同事紐森太太理解的同情。我聳聳肩，然後兩人相視而笑。有一次學校音樂演奏，在走道我看著校辦繪畫區樂部學生的作品。一遍下來已有分寸的問：「晏，你有考慮加入嗎？跟大家比劃比劃？」「爸，那是要在午餐時間才開放的。午餐只有四十分鍾，我才不要浪費它。」女兒斜著頭看著其中幾幅。「那你都怎麼不浪費它？」我問。「玩啊。」女兒挺正經，豪不遲疑的回答我。「也是喔。我想換我也會去玩。」我說。站一徬的老板橫我一眼後搖著頭。是的，作為父母的我們只要女兒有個快樂的童年，所以週末還有假期女兒都不會參加那些贏在起跑線的補習洗腦。玩是童年的第一。

「不是蠻不錯的嗎？」老板看著客廳，巡視著走廊跟廚房牆壁上的鏡框。「看，客廳的蓮，廚房的白石蝦，摹的還有點像，走廊的風景跟字，這才是學以致用嘛。甚麼素描嘛，還掛大廳的，以後有孩子了，真要他們從小就上人體素描課嗎？」老闆在曉以大義。「那臥房就不用張囉咯。」我鬆了口氣。

「這個角度你素描過嗎？」老板邊看著以前的素描邊示範。

「可以再試一次。」我做著比例目測。

「喂，上次你說生擒甚麼的。到底有多少個給你生擒過？」

「沒有生擒過。」

「大頭啦，啊、就只我給生擒過來還被騙做了個壓寨夫人？」太座雙手慢慢催勁施壓。

往南的二十六個字母到E後已變成了一片泥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