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灣區這裡有個全美最大的阿富汗社區，號稱小喀布爾，就算不住在美國，不住在灣區，如果你看過「追風箏的孩子」這本小說，大概也能略知一二。前一陣子，公司同事跟我推薦那裡一家KABOB HOUSE，這種大塊吃肉的中東菜一直是烏龜非常中意的美食，我跟烏龜那個週末當然就趕緊跑去湊熱鬧，由於沒有完整的地址，我們到同事講的路口找了一圈，就是找不到他說的那家ARIANA，那時我們已經滿餓的了，決定改吃附近一家頗有名氣的阿富汗菜─SALANG PASS。

SALANG PASS 光是裝潢擺設就很有中東風味，一整面牆的壁畫，畫有阿富汗的山林、穿著傳統服裝的阿富汗女人、還有「1919」獨立年份的紀念碑。店裡的桌椅倒是很普通，桌數並不太多，最裡面的一桌，幾個老頭子跟老闆在喝茶聊天。另一面牆，算是這家店的特色包廂，五彩絲緞做成帳幕般的頂蓬，升高的地板、矮桌、軟墊，有在大漠中國王的帳篷裏吃飯的感覺。我們看了看包廂，感覺起來暗暗的，還是覺得坐普通的桌椅會比較舒服，點菜也是很快就決定了，我們吃中東菜一定會點羊肉，就選了店裡的招牌菜之一的CHOPAN KABOB，後來我又看到一道菜叫AUSHAK，英文簡述說是LEEK RAVIOLI TOP WITH TOMATO GROUND BEEF SAUCE AND YOGURT，聽起來滿少見的，就點來吃吃看，負責點菜的小男生說有附麵包﹝那本小說裏叫南餠﹞和沙拉，所以我們只多點了茶。

老實說，這家的薄荷茶我跟烏龜都覺得沒滋沒味，甚至也不太有薄荷味，印度或波斯餐廳裏不管奶茶紅茶都好喝多了，店裡連我們一共三桌客人，另兩桌已經在用主菜了，可是我們等了快二十分鐘都還沒見到麵包和沙拉的影子，只好繼續喝茶聊天。烏龜說我們最好不要在這裡講俄文，他們非常記恨曾經入侵阿富汗的俄國人，我馬上想到那本小說裏主角的父親，在美國生病就是不肯給俄國姓氏的醫生看，反正也沒東西吃，就講小說的故事給烏龜聽，還好講了沒多久麵包和沙拉就出現了，黃瓜番茄沙拉調味是很清爽的醋油和香菜，東西很簡單，麵包也是現成的，又不像印度麵包要等現烤出爐，實在不明白為何要等這麼久。我又講了好幾個章節的故事，我們的主菜才上來，CHOPAN KABOB 果然名不虛傳，羊肉外層烤得很香很焦，裡面卻保持鮮嫩多汁，下面墊底的米飯也是又香又有嚼勁。至於那個AUSHAK就滿好笑的了，其實就是一盤包成跌倒的韭菜水餃淋上番茄牛肉醬和優格，不過這倒也證明絲路貿易和蒙古西征在阿富汗留下不少的影子。

雖然很努力的講小說的故事給烏龜聽，我自己並沒有特別喜歡這本紅遍半邊天的書，以小說的標準來說，布局未免太著痕跡，而且很多地方讀起來不太順。書裏描述的阿富汗生活、逃難過程、成為美國新移民的日子……這些是很多阿富汗人的共同經驗，當然有它的歷史意義，如果你說這是某人半自傳式的回憶錄，那就無可厚非，回憶錄嘛！隨便你寫得怎樣5566都無所謂，更何況這本寫的是以很大條的歷史和社會事件為背景，俄國入侵、塔利班、男童被強暴……絶對可以榮膺年度最有看頭的回憶錄的提名。如果因為政治正確就非要頒個最佳小說新人獎出去，那下次乾脆把普立茲奬頒給寫小說的好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我們決定再去找一次ARIANA，這次運氣不錯被我們找到了，而且我們是第一桌客人，可是當我看到，點完菜十分鐘，我們點的牛羊肉串才放上去烤，就知道，又有的等了。一樣喝茶聊天，這一家的茶是普通紅茶，比SALANG PASS 好喝一點，聊了起碼半小時，負責點菜、做菜的小姐拿著大托盤上菜來了，這家店雖小小的不起眼，上菜的規矩倒是有點大餐廳的樣子，大盤小盤麵包籃擺了一桌子，我看到沙拉配的優格醬，還有牛羊肉串上灑滿好像碎無花果乾一樣的東西，和SALANG PASS風格非常不同，ARINA烤肉的功夫差了一點，羊肉有點乾，但是有特別的波斯味。烏龜說沒錯，因為伊朗和阿富汗北邊的塔吉克都是波斯後裔，難免互相影響，也說不定店老闆就是波斯人，沒想到我們隨便吃了兩家相距不到一公里的阿富汗餐廳，就可以吃到明顯不同的風格，美國的小喀布爾還真是方便。

回家的路上，我跟烏龜繼續講小說的故事，我們故意繞路繞到伊麗莎白大湖邊，遠遠就看到好多人在放風箏，不知道是否是阿富汗人在放風箏，不過這正是那部小說結尾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