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的面具-馬總統豈可對立法院下指導棋
政客的最大本領就是把一件簡單的事,變成複雜的事,複雜的事變成無解;馬英九處理立法院應否成立兩岸監督小組,就是最佳範例。
馬英九一向自稱是守憲的總統,司法審判事務,他也確實謹守憲政分際;但立法院要不要設立什麼小組或者委員會,那是國會自主的範圍,也自有憲法與立法院組織法可規範,干總統職權何事?馬英九公開反對立院成立兩岸小組,其實就是不折不扣的總統權干預立法權,逾越了憲政分際。
更好笑的是,馬英九竟然還對立法院下指導棋,既要求立院「得其道而為之」,「要有正當性、合法性」,又問兩岸小組「性質與位階是什麼?與現有委員會職權有無扞格之處?」
但總統依憲能對立法院下指導棋嗎?當然不能;更何況,立院如果要成立兩岸事務委員會,法源就是立法院組織法第十條,「立法院於必要時,得增設特種委員會」,這就是立法院的「道」。
立院如果決定不增設兩岸委員會,當然也可透過院會決議的方式成立兩岸小組,而院會的決議也就是立法院的另一個「道」;反而是總統反對成立兩岸小組,才是「未得其道而為之」。
況且,立院現有四個特種委員會中的修憲委員會,其職權橫跨其他各個委員會,因此即使立院成立一個兩岸委員會,也是依法比照修憲委員會辦理,何來什麼扞格之處?更遑論兩岸小組祇不過是任務型編組,又何有扞格之能?
由此可見,依憲法,依立法院組織法,依國會自主原則、依國會慣例,立院要不要成立一個兩岸專責單位,其實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馬英九卻非要把這件事搞得那麼複雜甚至無解,其動機祇有一個,也就是王金平所說的「執政都怕被監督」。
但國會監督就可能危害馬英九的兩岸大計?或者侵犯他的總統權力?甚至讓他的兩岸政策在國會寸步難行?答案當然都是否定的。
馬英九到現在還沒搞懂兩個非常簡單的邏輯,第一個邏輯是:兩岸政策既然是他施政順位排名第一的政策,也是影響台灣最重要的政策,這個政策就必須要得到最多民意的支持,否則,其結果一定是政策窒礙難行,政策造成民怨,甚至政策危及政權。
第二個邏輯是:他的兩岸政策推動已近兩年,但民眾仍有疑慮,反對黨也未停杯葛,甚至每次在台召開「江陳會」時,都造成街頭動亂;這些疑慮、杯葛與動亂,都是他推動兩岸政策的阻力。而化解阻力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在立院成立兩岸專責單位,既能收溝通之效,又可以在體制內課以反對黨權責,何樂不為?否則,馬英九的兩岸政策永遠祇是一個黨的政策。
既然邏輯這麼簡單,政策上該做什麼也就不應該搞得那麼複雜,而最不複雜的政策就是建立一個機制,或者形成一個慣例,把反對意見納入體制內去發洩,而不要讓反對力量在體制外甚至在街頭上流竄,這也才是所謂的「得其道而為之」。
但馬英九的選擇卻與這個邏輯正好相反。他說他樂於被監督,但他卻以為向立委簡報就是接受監督,卻忘了簡報祇是監督的程序,並非監督的目的,如果立法院變成了「簡報院」,祇有聽取簡報之權,那是立法權的淪喪,立法院乾脆關門算了。
更諷刺的是,馬政府號稱是庶民政府,也是尊重民意、聽取民怨的政府,但對立法院應否成立兩岸小組,民進黨的民調有七成四的民眾贊成,祇有一成九反對,但馬英九卻置之不理,反而以國民黨立委有三十多位反對作為藉口。如果馬英九認為民進黨的民調不準,他大可另做民調,何必拿區區三十多位藍營立委當擋箭牌?更何況,這些立委之所以反對,完全是因為看總統臉色辦事,如果哪天馬英九改口,那些立委保證也會立刻轉向。
另一個弔詭的問題是:馬英九反對兩岸小組,王金平卻一向贊成,因此便有人放話,說王金平想在兩岸事務中參一腳奪權;但比馬英九更懂立法權為何物的王金平,如果因憂讒畏譏而置立法權於不顧,這樣的王金平也愧為國會議長,不如告老還鄉算了。(作者為中國時報前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