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地可以不仁,政府卻絕對不准無能。如果政府有能,蒼天所降的災厲即可得到遏阻,人民也可在災害裡更趨凝聚,這就是「多難興邦」的道理;設若政府無能,仍兀自在卸責敷衍,那麼災害就成了喪邦的開始。天地此刻正在以它的不仁,對台灣的有能無能做著最慘厲的考驗。
現在水災未已,救人救災才剛開始,我真的很怕那些被埋的村落遭到最壞的結果,只能祈禱上蒼賜予奇蹟。然而,盡管此刻無論講甚麼都莫若救人救災急,但我還是忍不住心中極大的失望與悲憤;這次水災,政府的泄沓緩慢確實讓百姓寒心,民間的電視及網路平台的自力救濟已整個突顯了政府的被動顢頇,這次水災,已非常嚴重的把台灣體制無能癱瘓的病癥顯露了出來。如果政府不能以這次水災為契機,重建政府的能力─包括決斷、遠見、擔當、動員等,那麼這個政府還有什麼存續的價值與理由?
台灣此刻有許多話都不能再說甚麼,但我們卻不妨以二○○五年八月廿九日美國卡催娜風災做為警惕,美國共和黨布希政府搞得天怒人怨,其實並不是他的窮兵黷武,而是整個共和黨政府在卡催娜風災上,已充分的顯露出它那種無能力、不用心、無血性的本質。卡催娜風災證明了它是個「失敗的政府」。卡催娜風災使美國人民在寒心之餘,決定了要將它放棄。
如果今天我們回顧卡催娜風災,當會知道那次風災固然極嚴重,但卻抵不上一九九二年的安德魯風災,但為何卡催娜風災卻造成空前的損失呢?原因是:
一、共和黨政府從白宮、國土安全部、聯邦緊急應變署(FEMA)沒有一個部門把風災當做一回事,對事先的警告佯裝未見,災難出現後也救援緩慢,一個星期後紐奧良市還有八成淹在水裡,水流屍也到處可見。這簡直是第三世界落後國家的局面,而竟在一等的美國出現。
二、災難出現後,美國第一步不是緊急動員救人救災,而是啟動「卸責轉移機制(Swing-Machine)」,布希、副總統錢尼、國務卿萊斯、國防部長倫斯斐、國土安全部長切多夫等人皆前往災區作秀,並發表談話指責州政府和郡市政府救災不力。國民有大難但當權者卻兀自作秀及玩著推卸責任遊戲,難怪美國百姓看了後,寒心到極點。
三、如果細心追究,當年發現在布希第一任四年內,即大砍紐奧良的堤防預算將近百分之五十,對週遭的溼地保護也完全不加理會。它們只關心圖利建商的土地開發與破壞,甚至還在鼓吹淹水後有助於土地的重新開發等奇怪的見解。這也就是說,在他們的意識形態裡,其實是歡迎這種具有極大破壞性的災難,難怪對窮苦黑人區的被淹遂根本無動於衷,黑人大量死亡,這其實並非意外,而是特定意識形態所造成的故意盲點。
在此以卡催娜風災做為殷鑑,其實是要說明一個關鍵的觀念,那就是今天所謂的無能,有許多都不是沒有原因的。若一個政府有某種意識形態偏見,它就會造成故意的疏忽,卡催娜風災的無能就屬於這種型態,這是「有理由的無能」。而有些社會,凡事志得意滿,任何事情都不用心,當麻木久了,它就會造成集體的懈怠,官吏對人民的痛苦也就沒有了「將心比心」的基本感情。近年來台灣的政府凡事推拖,對百姓福祉攸關的治安防洪及國土保安則得過且過,這是一種不用心,沒有心所造成的無能,這種危機已有過許多前例,這次則是以如此可怕的結果顯現。
因此,現在我們馨香祝禱,願災民所受的苦能快快過去,但更重要的則是但願我們政府能以卡催娜風災為戒,下定改造的決心,俾成為百姓可以依靠,能夠聞聲救苦的政府!(作者為文化評論者,以上轉載自2009-08-11中國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