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動畫史上第一位變成商品的卡通人物是怪貓菲力茲，牠是一隻黑溜溜的長型貓，除了外形像動物之外，他會像人一樣走路，他會使壞，他會說出輕佻的話，活脫脫像是個「人」！自此之後，動物出現擬人化性格的動畫就多如雨後春筍，甚至是目前美國卡通的主要特色，例如近期的「鯊魚黑幫」、「史瑞克」、「冰原歷險記」、「熊的傳說」…等等，都是套用動物外型與動作，投注「真人」角色性格的動畫影片，由此，我們也不難猜測美國大眾喜愛的「脫口秀」（Talk Show）間接影響了美式卡通的角色表演，例如電影中的角色重視對白，肢體表演是與對白緊密配搭呼應的，而日本動畫方面或許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紅豬」、「歡喜碰碰狸」或是更炙手可熱的「龍貓」可以做為代表。從以上簡單的舉例中已經可以看出日、美動畫中角色表演的差別了！不論是哪一部美式卡通的角色，我們似乎都可以想像有個人躲在魚皮後面、包在豹皮裡面或是藏在羽毛裡，而這些隱而未現的人物彷彿像是從舞台劇中跳出來的誇張演員，動作之大、表情之誇張，猶有勝之啊！然而日本動畫角色表演給人的感覺較為融入，也較貼近真實！即使是龍貓這樣的龐然大物，還是擁有人類的單純性格。

這次宮崎駿推出「霍爾的移動城堡」又讓我的思緒飄向了新的方向：「建築物的表演該如何的體現呢？」就動畫製作的層面來說，讓一棟建築物移動實在不是件難事，就如同製作「會動的畫」總比「活起來的畫」來得簡單一樣，肉眼的視覺暫留產生動態殘影，因此連成了「動作」，位置與位置之間的區隔大小則形成了「速度」，因此只要達到這兩點就能夠造成「動」的藝術，然而，「表演」呢？表演源自於人性，人的「個性」以及「身份」，這之中必須體驗到角色的心理層面，而非擷取表象符號罷了！在「The Art of Howl’s Moving Castle」的製作過程專刊中，談論到場景角色化的單元標示著「以角色身份站立起來的城堡」的標題，場景合成動畫師高屋法子在文中清楚道出：
宮崎駿導演再三對我重複的一句話是「這座城堡也是一個人物」，…必須把破舊城堡再次站立起來的強韌性，以及擁有生命力的感覺表達出來，因此這次的作業不像過去的harmony那樣，只做融合背景的部分，還得想辦法讓它以角色的身份站起來！」

視覺往往主導了我們的初步判斷，也因此包裝著物質表象的無生命物如何展現出生命感是一種考驗，這也是動畫人的任務所在，這座移動城堡雖然是黛安娜．偉恩．瓊斯（Diana Wynne Jones）所創造，但是跳脫文字符號的幻想世界之後，宮崎駿在原著精神之上仍舊創造了另一種符號、另一種語言！尤其當這片狀軀殼層層疊合的城堡按照自己的情緒以及性格前進之時，真的讓我感受到它是活生生的城堡！我們常說夫妻之中有人「主內」有人「主外」，對移動城堡這個「角色」而言，城堡的「主內」是我們所謂的「主外」，也就是說這裡面的空間擔負的是一般居家功能，使得城堡成為避風港，執行照顧角色的任務，讓整個故事有寫實場景可以發揮，而看似是移動城堡的外部功能，在角色表演上反而是「主內」了，也就是城堡在移動中表演「他」的內心戲！城堡遭受摧毀之前與之後振作起來的性格，其實有深刻的描繪與設計，透過鱗片般軀殼的重組過程，色澤的變換，真的讓我感受到它是活生生的城堡！是一座和霍爾同樣充滿生命力的城堡。



（註：「harmony」是指賽璐珞的背景合成工作）
圖片出處:台灣東販出版 霍爾的移動城堡 製作全記錄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