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3日。星期四。柔佛。居鑾。

凌晨4點。一場大火。是那一場大火。上帝為什麼這麼殘忍？我兩個可愛的孩子呵。火神它侵襲了我的家。我就失去了兩個孩子在那一夜之間。我不知道事情的發生。我在新加坡，妻子也在新加坡。居鑾的家就只有兩個孩子。一個12歲一個10歲兩個長得相當可愛的小傢伙。大的叫盧慧潔。小的叫盧建輝。我不應該留下他們兩個在家。兩個無辜的孩子呵。我還能做什麼？

我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我只知道家裡的門給深鎖了起來。大火在底樓引起。而孩子在樓上就逃生無門了。孩子們是否有求救呢？孩子們在臨終前是不是在責怪我呢？孩子們受的苦是不是我的錯呢？這一切都是老天一早已安排好了的嗎？後來有人發現起火了。然後報警。然後警方與救護人員來。然後搶救工作展開。但這一切已經太遲了。我兩個可愛的孩子。
* * * *
那個早晨，我接到了噩耗。我還在享用早餐。是何伯打電話來的。我一握起聽筒，他就氣急敗壞地說：“天福，你家著火，兩個孩子完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我突然怔住了。還在咀嚼著的蛋被我吐了出來。然後我慌了起來。我的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妻子看了心知不妙。她把我扶起來，追問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能告訴她孩子沒有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原來都還好好的呵。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火神就這樣把我兩個至愛的孩子帶走了。妻子大哭起來。她哭著要回去看孩子。我又慌了。唯有叫妹夫載我們回居鑾。

十點。我在居鑾家門口親眼目睹了這一切讓我痛不欲生的事實。妻子哭得昏死了過去。我的心何嘗不是被擲得碎了千萬片。天空下起了雨。是在哀悼嗎我覺得都不重要了。那一刻我只感覺到全世界灰暗了起來。沒有了意義。

然後趕到醫院。我不讓妻子進去。我怕她受不了。然後有護士帶我進去。我看到了兩具屍體。啊我至愛的孩子！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始終還是掉了下來。好多親戚朋友也趕來了。他們說什麼只有他們知道。我只知道我至愛的兩個孩子已離我遠去。是應該這樣發生的嗎？他們平時都很乖呵。偶爾很頑皮。他們使這個家增添了好多的歡樂。他們使這個家更幸福美滿了。我喜歡他們撒嬌地喚著我爸爸爸爸買這個玩具給我爸爸你很兇啊爸爸我考到第一名了爸爸這個假期我們到哪裡玩呢爸爸爸爸……偶爾他們做錯事我要揮起藤鞭時他們便會自動道歉……但這一切我再也聽不到。我一直以為他們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寶貝。可是我的幸福在那幾分鐘的大火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親友的慰問我聽不進耳。我只覺得好累。心靈突然老了。我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妻子還是在哭。我真的好亂。

一切變了樣。自今天開始。心靈的創傷并不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痊癒。而自責將永恆不斷。

慧潔、建輝，請原諒爸爸不能為你們做些什麼。爸和媽永遠疼愛你們。永遠的愛。永不滅息。我討厭那場火，那場太過無情太過無理的火，它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焚化，和我孩子一樣？

（本文曾獲第二屆文學創作獎甲組散文組佳作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