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雲中進行

在無人寂靜的柏油道路，兩條綿長蜿蜒的黃線在柏油路中簡各偏左右，道路的盡頭即便伸直頸子亦無法觀看，天色接近柏油，我們隨即被包圍烏雲之間。遠處的聲音是淒冷的提琴嘶吶，腳下踏著八十八個鋼琴黑白琴鍵，從音名到唱名音符，不協和音程用雙腳彈奏出來，直到我蹲在地上，而妳繼續快步踏著和諧音程往更高的音階上去。
一會兒，在烏雲中連妳彈奏的回音都聽不到，伴奏的提琴比這之前更早停止出聲，瞬間我不再睜開雙眼，烏雲之間不需要雙眼，於是伊底帕斯的眼窩成了空洞，邁出第一步低音Re，一種沉穩使我有了信心跨八度的踏住下一個Re，下一個，下一個。
走到第十一個八度Do ，尖銳刺耳，身上千瘡百孔，血水從身上任何一個毛孔之姿意流出，前方仍是一片烏雲朦蔽，突然另外八十八個琴鍵向前延伸，妳站在低音Re向我招手，而我依然故我地坐在地上，那是第十一DO音。
望著多疑又多慮的表情，糾纏難解的神態完整的在我面前，我坐在地上仰望這般的神情，妳倦怠的說『絮語不用記載』，原來妳早就看透滲出的血水在琴鍵間譜出絮語。徒勞，我急急忙忙拭著地上蒸發的血跡，它乾燥的附著於我踏行的路上，不願倒退拭去血跡的情愫使我焦灼，就在千思萬緒的同時，妳又消失。
烏雲間有了些微的裂縫，透出一道光亮，約手掌般大小，灑在地上的金色陽光漸步反射出更多光亮，試圖用雙手補起烏雲裂縫，停止了，又恢復烏雲之間，黯然的世界正可以使人忘卻存在的三種原則(自為、自在、為他)與所有感官性(身體、感覺)，藉由思考去否定自身以外的一切來成立自己，在虛無化周圍來承認自己，感官的雙眼再度闔上，我又看見妳消失的瞬間。
約莫二十年，遮住烏雲裂縫的雙手僵化失了血色，其實烏雲早在兩年前就煙消雲散，僅僅留下約莫一個手掌般大小的烏雲爾爾。
你問我怎麼知道烏雲早已散去？甚至知道僅剩烏雲的大小？我一直都在看著這二十年的世界運作，那位雙手遮補裂縫的人好似還站在那兒，有機會帶你一同去看看他。如果誰有注意到那位消失的她，記得捎封信給個消息。
在烏雲進行，漫遊烏雲間尋找存在的存在。

2003.07.06 K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