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聲響，正步步逼近這個在寒冬顫抖的軀體，包裹著軀體的外衣正阻擋熱氣在寒冬中蒸發式的自殺，所以人們暖和。
正因為這樣的一個取暖關係，寒冬似乎被視為獵殺暖和的殺手，但是人們永遠學不會，37度C的體熱是這宗謀殺的根源。早晨的霧氣總是如此瀰漫，毫無邊際的、擴展，任何角落沒一處能躲。睡眼惺忪的姿態顯得臘褟，唯獨奇特的是他始終保持一個姿勢睡眠，彷彿冰凍屍體般的睡法，雙手交叉抱胸、面孔呈冰冷似地朝向天花板，昨夜入睡時這樣姿勢，今天早晨仍然沒動。於是在他的生理時鐘調配下，他瞪大雙眼看著斑駁的天花板，若有所思地看著，其實他知道怎麼告訴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思考的時候』。
這一切發生在今天的早晨五點十四分。
在望著天花板幾刻鐘後，肌膚出現局部溫暖與局部冰冷的極端感官，低頭看著自己的下體，大腿內側是冰冷的塊面，也只有這塊區『應該感到害羞？』，他憑著二十六歲的年紀問自己是否該為遺精感到害羞，但總是偏差地用力憶起夢中與他作愛的女人的面孔，他不認得。
出門前例行地整理儀容，一個晚上就能抽長的鬍子刮掉、刷掉口腔中詭譎的氣味、洗掉臉上倦怠的毛孔與那條沾染遺精的底褲與被單，所幸那種固定睡姿省下清洗床單的時間，他得意的想著。
十二月中旬早晨六點的街道天尚未全亮，男人自顧自地準備今天的行事活動，習慣中似乎成為了例行活動，在公車站牌看著還沒睡醒的學生搭公車，尤其注視高中生，在他的觀念下小學生被呵護到不需要會搭乘公車，國中生離血祭壇還有段距離，就像是肉雞還未被飼養的夠肥夠胖，而高中生就僅差步上血祭壇的階梯成為祭品，但不包括高職生，男人認為極少數的人可以知道自己將成為祭品的悲劇，甚至起而反抗(雖終究歸於悲劇)，大多數的人根本還不懂得所祭何人、為誰而祭的懵懂就步上了祭壇，其中多是高中生為祭品，高職生為叛徒。男人自以為周密的思考揚揚得意著。
早晨倦容的早晨，這天仍舊莫名的煙霧瀰漫，在一條原本消視於交點的道路，如今什麼都不能看見，白得令人發慌，如同失去視覺的瞬間，發慌。
一道光線劃開畫布般白潔的霧氣，倦容們開始移動，這是都市的運作，如此平凡。而其意識形態早被認同甚至絲毫沒有被察覺。男人按照自己『習慣』看著倦容步上公車，又開往白霧之中，『回到原點的時候……』一種似佛似禪的論調在心中說起。
灑下陽光驅逐了白淨的霧氣，所殘留的只剩在城市中所有車輛的擋風玻璃上，是這個城市少有的『甘露』，雨刷無情地撥開，男人上了車，一個二十六歲的男人能使自己買上一台車且毫無任何借貸壓力，並非容易的事情，這個社會至少像他這樣的人是少數了。
公車上的倦容中，似乎沒有任何可說得上『年輕』的表情，搖擺於公車的搖擺，倦容大多一個模樣。離到達這群倦容工廠至少還有三十分鐘(時間對於他們來說相來必須精確)，靠左手窗戶僅有一扇打開的車窗，迎著風飛行著一位長髮任由吹拂胡亂拍動的女孩，長髮飄逸在混沌污濁的氛圍中，公車的倦容是混沌的、污濁的。
『在空間的規則下，奉旨行事，保個平安』一張貼在男人桌上的提示單，沿著視覺往下移走是一張公司證件，石中，這似乎就是他的名字，向來習慣被稱為石先生的他時常忘記自己的單名，他常常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