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生肘腋，那碟子離開字紙後，竟直直朝林邑砸去！

然後，鏘的一聲落在地上！

眾人正要去關切林邑有沒有事，但見他雙眼發紅，表情猙獰，就要朝辦公室外面跑！

林邑從來沒有這種表情，大家下意識竟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是林邑！

在林邑拉開辦公室門的同時，其他兩名工讀生趕緊追上前拽住他。但林邑掙扎得很用力，兩名身高將近180的工讀生竟然拽不住他！

「林邑，你怎麼了？我是惜惜……」

杜惜惜連忙跑到林邑跟前，試圖攔住他，喚醒他！

「我是惜惜，你的女朋友啊，你冷靜一點，我害怕……」

但林邑對杜惜惜的話彷彿沒有反應，他掙脫兩名工讀生的箝制，將杜惜惜狠狠推到牆邊！

杜惜惜的背脊砸在牆上，痛得站不起身！

林邑還想往外跑，整個辦公室職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來兩個男職員要跟工讀生一起拉住林邑，但林邑彷彿鐵了心一定要往外跑，這次有四個人拉，撐得久了些，但林邑彷彿腎上腺全開，眼看四名壯丁又要拉不住了！

霍雁書一到俞林科技，便看見辦公室裏有一股黑氣一直朝外竄出。他心裡暗叫不好。以這股黑氣判斷，對方的道行不亞於自己。恐怕也是百年起跳！

他推門而入，正看見四個人抓著林邑不放，而黑氣就是從林邑身上冒出來的！

「固定他！」

霍雁書沒敢耽擱，朝林邑助跑，伸腳朝林邑胸口一踹！

而同時，霍雁書也穿過了林邑的身體，從裡面帶出了另一個人！

是個穿著民初風格，織錦壽衣，約莫六十來歲的男人！

霍雁書將他壓制在身下，這變局讓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霍雁書正試圖伸手掐滅對方的鬼氣，讓他散一陣子無法作妖，卻見那壽衣鬼看著霍雁書，眼睛瞪得很大。

「霍雁書？」

那壽衣鬼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霍雁書愣了一下，問道。

「你認識我？」

那名壽衣鬼還想說甚麼，可後來卻又放棄，趁霍雁書楞神之餘，從他的箝制中抽身，轉朝杜惜惜的方向飛去！

霍雁書臉色大變，長手一伸，將杜惜惜扯到他身後，那壽衣鬼撲空，又朝霍雁書撞來！

霍雁書伸手制住對方的脖子，將那壽衣鬼舉了起來！

「你認得我，你是誰？」

霍雁書問。

壽衣鬼表情痛苦，指了指他的喉嚨。似乎在說霍雁書扼住他的喉嚨，他沒法說話。

霍雁書此時已經測出壽衣鬼雖然有些道行，卻不及他，於是放開他的手。

壽衣鬼緩了緩，又朝霍雁書的臉端詳了好一會，似乎對霍雁書不認得自己這件事感到困惑，而後，又放下心來。

「我曾經在北斗莊商報上看過你。英年早逝的霍家第三代家主。」

聽起來，壽衣鬼好像跟霍雁書是同時代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知道當年霍雁書的死因嗎？」

霍雁書問。

那壽衣鬼又是很驚訝地看向霍雁書。似乎對霍雁書不知道自己死因這件事感到意外。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只是路過，被這群年輕人召喚，可以放過我嗎？」

壽衣鬼知道自己打不過霍雁書，採哀兵姿態。

「既是路過，為何上人身？」

霍雁書又問。

「想再體會當人的感覺罷了。畢竟我已經死了百年了。」

壽衣鬼紅了眼眶，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至於為什麼他不去投胎。不投胎的原因有很多，也許他也有他的執念。

這種孤單，霍雁書能體會。

「你要是奪人舍去做壞事，鬼差會上來滅了你的魂魄，這點你應該知道。」

霍雁書道。

「是，以後不敢了。」

照理說，百年老鬼應該不會不知道這項規矩。身為陰物，壞了陽世規矩，天道難容。

「你為什麼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這點是最後，霍雁書想確定的。

壽衣鬼沉默了半晌。

「因為，我忘了……」

他們這種因為執念在人世飄盪不肯離開的資深老鬼，關於人世的記憶都是殘缺的，而且會越來越殘缺。

所以他說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樣問一通下來，好像再也問不出什麼，霍雁書放過他，壽衣鬼當即消失。

因為被霍雁書一踹，林邑就暈了，大家七手八腳地去急救他，對於霍雁書和壽衣鬼這裡，反倒沒有多少人注意。

躲在霍雁書背後的杜惜惜被嚇得臉色蒼白，霍雁書回頭時她都還沒回過神。

霍雁書嘆了口氣，又走去看林邑的狀況，讓大家叫救護車。

被附過身的確會精神耗弱，不過林邑的暈倒，也有很大的原因是霍雁書那一腳。

「你們為什麼要召喚那隻鬼？」

霍雁書問。

「是林總說想玩碟仙，沒想到會召到一隻請不回去的。」

「大師怎麼那麼厲害，三言兩語就搞定了那隻惡鬼？」

等救護車之際，眾人圍了上來，朝霍雁書問東問西。還有人好奇霍雁書的身分。

總不能說霍雁書就是老鬼本鬼，杜惜惜幫他解釋了。

「霍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龍虎山天師派第79代傳人。」

「原來是天師派的傳人，難怪這麼厲害……」

眾人讚嘆聲音此起彼落。霍雁書瞪了杜惜惜一眼，他又不懂道術，哪天杜惜惜牛皮吹破。

杜惜惜吐了吐舌頭。難道說霍先生是一個死了百年的鬼，你們現在跟鬼在一起，這種說法比較好嗎？

果然，一堆同事開始向霍雁書求救，老家鬧鬼，新家看風水的事。

「你有百年道行，不需要收鬼，你站過去，鬼氣就能逼退九成以上的鬼了。」

「風水的部分我去買一些風水書，你把一些專門術語背一背。霍大佬你這麼聰明一定可以的。」

「你不是喜歡賺錢嗎？剛好我也是，咱們拆帳，你八我二就好。」

杜惜惜在霍雁書耳邊低聲假哭道。

「你看我只有二，委屈得很哩。」

霍雁書又看見杜惜惜背地裡那賊賊的笑，嘆了口氣，也沒反對。總之，百年前北斗莊首富霍雁書，百年後要來S市當斜槓大佬了。

後來，救護車來了，把林邑拉走，杜惜惜陪他去，霍雁書也跟去了。畢竟那一腳是他踹的。

他也怕那壽衣鬼捲土重來。以現在林邑的意識狀態，更好上他身了。

醫生看了看林邑的狀況，覺得他其實沒什麼事，胸口那一腳也不是很嚴重，只是身體虛弱，交待吊著營養液，讓他休息休息，應該很快就能醒了。

杜惜惜坐在病床旁，拿出濕紙巾，為林邑擦了擦臉。

霍雁書看著她的動作。

「你們為什麼會去玩碟仙？陽是陽陰是陰，互相干涉肯定出事。」

霍雁書問。

「我知道。但我上次把你說的，安媚可能沒死的事告訴他。他找不到安媚，就想問碟仙。」

「我攔過他，但沒用。」

「以後別玩了，要是召來個千年道行的，我也沒法解決。」

霍雁書道。

「不過，你們最近出入最好小心，去靈驗的廟裡求個平安符吧，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守在你們身邊。」

「為什麼？難道那個壽衣鬼還會來嗎？」

霍雁書眉頭緊蹙，沉默了會。

「通常鬼要奪舍，以有親友關係的載體最為容易。其餘的，只能看磁場相合，但磁場完全相合的人並不多，所以還是以奪親友舍是最容易的。」

「你懷疑那個壽衣鬼，和林邑有關係？」

杜惜惜倒抽口氣。

這是啥反轉？

「我把他從林邑身體裡打出來後，他轉而要上妳的身。但妳是女，他是男，他上妳身的原因不會是因為磁場，磁場合的條件，性別也要合才行。」

「然後妳和林邑之間，他選擇先上林邑的身，這就表示林邑比妳更適合他奪舍。」

「妳和壽衣鬼不可能是磁場相合的原因，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他和妳有親友的關係。」

「而林邑比妳更適合，所以他和林邑，是更親的親友關係。」

「最後，奪舍也會耗費鬼的能量，所以，我們不會輕易奪舍。會奪舍的鬼，表示祂有奪舍的需求，所以，很大的機率，祂會對妳們捲土重來。」

聽得杜惜惜恐怖死了。

「那你方才還不滅了祂？」

「我和他沒有恩怨，我滅了祂，鬼差就會來滅我。」

「那怎麼辦啊？大佬您要罩我啊，我們都同居這麼久了……」

只是你在你房間居，我在我房間居，杜惜惜抱著霍雁書的大腿瑟瑟發抖。

「也沒那麼嚴重，至少不會死啦。死了鬼差會去找祂。天道還是有規矩的。」

霍雁書摸了摸杜惜惜的頭，苦笑道。

「我坐公車的時候，看到市郊那間龍山寺紫光滿天，可見很靈驗，你跟林邑去求著平安符以備不時之需。畢竟我不能24H陪著你們，但平安符可以。」

「那……平安符不會震著你嗎？」

杜惜惜抬起滿臉是淚的臉，不知道的人看她那張臉，還以為世界末日要降臨了。

「多少會傷到我。不過只要我在的時候，你別把它露出來就好了，我也沒那麼脆弱。」

霍雁書扶著杜惜惜雙臂，將她扶回床邊陪椅上。

「累了吧？我去買杯咖啡，妳等一下。」

霍雁書笑笑，又摸了她的頭，安撫了她，便朝醫院外的小七而去。

霍雁書買了一杯冰美式自己喝，一杯拿鐵給杜惜惜。

對了，百年前大家都還在喝茶喝酒應酬的時候，霍雁書就會喝咖啡了。

而且還頗喜歡。跟他談生意喝的都是咖啡。

穿著馬褂喝咖啡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