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邑冷戰了許久，一方面是林邑意識到杜惜惜對安蕎的在意，減少了和安蕎的聯絡，一面是俞景明他們那些好友擔心林邑就這樣一輩子打光棍，一直在中間充當和事佬，最後，終於在一次林邑幫杜惜惜親手做了早餐時破冰。

這天林邑和杜惜惜連袂去和某個網文大老簽約，過程頗為順利，回來時，兩人便找了一家氣氛不錯的餐廳用晚餐。

自從聽霍雁書說安媚可能沒死，這件事一直梗在杜惜惜心裡。這天晚餐兩人氣氛和諧，杜惜惜不禁醞釀情緒，想告訴林邑這件事。

「林邑，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你。」

杜惜惜放下牛排刀叉，啜了一口紅酒。

「問吧。咱們杜大小姐要是有話憋心底憋出病來，遭殃的可是我。」

林邑笑道。

「是……關於安媚的事。」

杜惜惜說完，林邑臉色一變。

「妳不是一提到她就生氣？突然對她的事感興趣？」

「當年，安媚車禍，入殮，出殯全程，你有參與嗎？」

林邑沉默了一會。

「沒有。我記得那年，A國出了一套很好用的繪圖軟體，可以運用在遊戲裡，那時俞林科技才剛建立，李恆不懂這個，俞景明在籌備婚禮，所以就由我去洽談購買事宜和學習使用技巧，這一耗就是半年。一回來，就傳出安媚的噩耗，她已經成為一坯黃土。」

說到安媚的噩耗，那段時間他簡直沒法工作，沒法生活，把自己關在家裡藉酒度日，頹廢了快一個月，連俞景明的婚禮都沒去。

是人家俞景明，蜜月機票特地去改期，跑到林邑家把他拖出來，生活才能繼續。

雖然已經過了五年，想到當時的心情，林邑還是紅了眼眶。

「那……在你離開那半年間，你有跟安媚聯絡嗎？」

杜惜惜又問。

「很少。一方面，A國那位繪圖大師不喜歡訓練時手機響，我手機都關靜音。不過，那段時間可能安媚體貼我忙於事務，也很少打手機或傳訊吵我，她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又貼心的女孩。」

好啦，安媚兩個字在林邑口中就是能夠開出一朵花啦。

杜惜惜按下心中的不爽，畢竟她是來解決問題，不是來鬧情緒的。

「她不聯絡你，你呢？你也沒聯絡她嗎？」

「這點倒有些奇怪，平均我打十通手機給她，她才會回一通。之前我還在台灣時，她並不會這樣。我打一通她就算沒有秒接，過一陣子也會回電給我。」

林邑想了一下，問杜惜惜。

「惜惜，妳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既然你都沒有看過安媚最後一面，就沒想過……她可能沒有死？」

杜惜惜轉述霍雁書的話。

聽到這句話，林邑臉色大變。他也不願意面對安媚過世這件事，他用了很久的時間，經歷過多少煎熬，才讓自己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而現在，杜惜惜又要讓他改變認知，接受安媚沒死這件事？

那他受過的痛苦煎熬不又都成了屁？

林邑很不開心。

「惜惜，這很不好笑，別再說了。」

「如果安媚沒有死，你不是該開心的嗎？」

「妳又基於什麼理由，突然說安媚沒有死？」

林邑有火冒出來。

杜惜惜一愣。的確，她知道安媚沒死的原因，很難對林邑說明，總不能跟他說我上次哭墳哭出一個老鬼，老鬼跟我說的。

「是……是上次江姐來找我蹭飯，我們無聊在家裡玩碟仙……我不忍心看你為安媚傷心，就順便幫你問安媚過得好不好……結果祂說安媚沒死。」

杜惜惜實在很佩服自己，遇到鬼就算了，連碟仙這種理由也編得出來。

「碟仙？是會有靈體附在一個小盤子上……那個碟仙？」

林邑雖然是學程式設計的。但對於這種怪力亂神好像也不排斥。

那杜惜惜就繼續編了。

「對。」

「那妳有沒有問，如果安媚沒有死，她人在哪裡？」

林邑一個學科學的人，可能安媚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他竟然對這種事表現出高度興趣。

「我……沒問。」

「那……可以再請一次碟仙嗎？」

杜惜惜差點把紅酒全噴到林邑臉上。她根本沒玩過碟仙，大家都說碟仙很危險她哪敢玩？

「那種東西……不要常玩，危險。請不回本位會反噬的。」

杜惜惜試圖把謊圓回來。

不要玩碟仙啦拜託我只是隨便講講的。

「啊……那個，你去問安伯父安伯母不是比較快嗎？」

杜惜惜不喜歡林邑接觸那一家子姓安的吸血蟲。

但她更怕林邑逼她玩碟仙。

「當年就是他們告訴我安媚死了，悲痛又堅決，我覺得在他們口中，不會有其他答案。」

林邑道。

「玩玩看……我想知道如果安媚沒有死，她會在哪。就算她死了，我也想知道，她是在天堂，或者地獄，甚至投生哪戶人家，過得好不好。」

杜惜惜只是開了一個安媚可能沒死的頭，林邑接下來的話題就都是安媚了。他好像沉浸在回憶裡，一直對杜惜惜講他當年和安媚的事。

都不怕現任生氣。

所以在遇到杜惜惜這隻死耗子之前，林邑這隻瞎貓真是憑實力單身啊！

「林邑。」

杜惜惜滿腔怒火，啜了一口紅酒讓它澆滅，卻好像越燒越旺了。

「如果安媚沒死，你會去找她嗎？或者她回來找你，我和安媚，你選誰？」

杜惜惜這一問，林邑才意識到，她生氣了。

「惜惜，我現在喜歡的，是妳。」

安媚沒死這種事太過虛無縹緲，他選擇哄好杜惜惜，這才是明智之舉。

杜惜惜臉色一緩。

後面兩個人岔開了話題，開始討論剛簽下的網文大佬，哪部作品適合改成遊戲。

用完餐後，林邑開車送杜惜惜回家。杜惜惜坐在副駕，百無聊賴之餘，她看著夜色中，燈火熒煌的街景。

車子停紅燈時，旁邊是一棟大樓，一樓的三角窗，開了一間髮型設計，落地玻璃上，貼了一張大海報。

那是一個腰細腿長倒三角的韓系帥哥。穿著輕便的牛仔褲，白色襯衫，剪了個偶像系厚瀏海短髮，皮膚白皙，斜靠在店裡特殊造型的沙發上，看上去年輕有朝氣。

雖然好看，可是怎麼看起來很眼熟啊？

對了，有點像林邑。

「唉唉，林邑看，那張海報上的人像不像你？」

紅燈還剩二十幾秒，林邑順著杜惜惜的指示望去，看到一張帥哥海報。但他不覺得那個人像自己。

海報前還聚集了一些迷姐迷妹，正拿手機翻拍。

髮型設計老闆趁機拿優惠DM出來發，還挺會做生意。

「哪裡像了？」

林邑冷哼一聲，對杜惜惜和他在一起竟然注意別的男生有些不爽。

杜惜惜沒管他的反應，繼續盯著那張海報。

奇怪，那個人怎麼這麼眼熟？是哪個韓國偶像嗎？

可她沒特別喜歡韓國的哪個偶像，硬是想不起來海報上那位帥哥是誰。

杜惜惜的家就在下個路口，到達後，林邑說想上去坐坐，杜惜惜原本要說好，可她突然想到霍雁書應該在家，如果他是實體在家，而非氣體在家，那對林邑就怎麼也解釋不清楚了。

「我有些累，家裡很亂，你下次再上來吧。」

杜惜惜懷著歉意道。

「亂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看過。」

杜惜惜忙於事業，的確沒空整理家務，林邑來的時候，有時會幫她打掃。

反正明天還會見面，林邑抱怨了兩句，還是乖乖地開車走了。

其實自從霍雁書來了以後，杜惜惜家就不亂了。雖然杜惜惜一個月只給他半兩金子，總也是一筆錢。

杜惜惜坐電梯上了樓，按開了密碼鎖，一走進去，就看見霍雁書正在一邊用筆電，一邊喝咖啡。

筆電是杜惜惜買給他的。她沒空教他現代都市的一切，她讓霍雁書自己查資料。

這就要感謝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後的文字沒啥變動。

更震撼的是，從墳墓爬出來還是長髮的霍雁書，不知跑去哪裡，剪了個韓系厚瀏海。

白襯衫牛仔褲，專注而完美的側影。

原來海報上的人……竟是霍雁書？

「回來啦？冰箱裡有愛玉……你們現代愛玉子還真難買到，我跑了好幾家菜市場才看到。」

霍雁書抬頭看了杜惜惜一眼，笑道。

「對了，轉公車嫌麻煩，我今天去報了駕訓班，學成之後，我可以載妳上下班。」

「還駕訓班？拍海報？霍雁書你未免適應得太快了吧？」

杜惜惜一面念叨，一面從冰箱捧出一大碗黃澄澄的愛玉，大快朵頤。

真是比林邑還賢慧啊，愛玉竟然還是親手搓的，不是買現成的。

為什麼適應得這麼快？原本在打字的手停了下來。霍雁書沉默良久，這才道。

「雖然不確定，但我有預感……我可能無法在人界停留太久。」

他可人可鬼，本就是逆天的存在，但逆天不祥……

「唉，你什麼時候去拍海報啦？髮型設計店一堆迷姐迷妹擠在門口哩……」

「喔，是那個老闆說我剪完頭髮後好看，幫我拍了幾張照片放大，我本來不要，但他說會給我代言費，我就答應了。」

「還代言費？你又不是明星……」

杜惜惜哆嗦道。

「那他給你多少啊？」

「我跟他說我想抽人頭，一顆200。」

「他說沒問題。」

「我今天抽了兩萬。」

杜惜惜眼底放光。

「什麼？一天就兩萬？」

「他們今天有一百個客人，可不是兩萬嗎？」

「那我給你的月薪，你兩天就能賺到了？」

「好說好說。」

杜惜惜聽了臉色大變，變得嘴角都下不來了。

「唉，這樣吧，你接下來有什麼賺錢計畫不如告訴我……帶著我發財吧首富霍大佬……」

她坐到霍雁書身邊的地板上，抱住他大腿，諂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