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道別

他站起身來，轉過身去，始終沒有瞥見這方的紫薇。
紫薇只是盈盈然地望著，依然堅毅的身影，一直給予她希望的人啊…
「這個…應該由你交給上尉。」孫韶取下銀鍊，遞到她的手上。
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天空會清澈，會是好天。
雖然現實逼著我前進。
他沒有變，但眼眸裡，對了一份好沉重的悲傷。
接觸到了身旁軍人們的眼神，爾康才停住了腳步。
怔怔地，他緩緩一回頭…
「紫薇…？」嗓音裡有著太多太多的思念，對於她，爾康曾以為，在那一個月內的記憶，只可能會是永恆…
「先生…」紫薇抓著手上的銀鍊，緩緩地抬起腳步，一步比一步走得還急還快…她就這樣飛奔到他的面前。
他的眼眸裡，飽含著深情與喜悅…
「你要去炸橋…」紫薇拿起鍊子，抬起頭來，那雙清靈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眼睛。
四目交接，流動著思念與深情，他們都知道，或許自己對於對方，已經有了一不同昨日的感情。
「我曾說過，我把這東西給你了…它就是你的了，因為我要你好好的回來…」紫薇一邊說著，一邊將銀鍊掛到他的頸上。
爾康的眼神，始終滯留在她清秀柔美的臉龐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
因為他知道，此行一去，生還的機會，是渺茫的…
一種複雜的感情在他心裡交織，他該說些什麼呢？
「你一直是給我希望的人…」他道。
母親，在南京大屠殺中死了。
妹妹…也不知去了哪裡…
曾經深愛過的人，一個個都離他而去。
現在呢？
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是自己能夠告訴自己的。
為了中國，你要活下去。
為了她，你更要生存…
「此行珍重，先生。」紫薇的手還停留在他胸前的紫薇花上，她的聲音明顯地變了調，她多麼希望他不要去，不要走…
她忍住那樣抽動著的情緒，紫薇盯著自己的手，半晌，兩人停在那樣的時空中，默默不語。
「珍重！」她緩緩地把手移開，轉過身去。
你好嗎…
每一刻，我都曾這樣盼望著，與你重逢的那刻，我想這麼問。
你好嗎？紫薇。
爾康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
像是有了什麼樣的醒悟，也轉過身，對著身旁看著這一幕而久久不能自語的軍人們說道：「該走了。」
我還記得你告訴過我，不能哭。
但沒有一個人是永遠堅強的…
紫薇愣在那兒，清澈的眸子裡，緩緩地盈滿了淚。
我只能告訴自己。
如果你要哭…不能哭出聲。
因為這樣的時代…沒有人有哭泣的權利。
眼淚快速地掉著…落著…
半晌，她才又回過身去…
只見爾康的身影，緩緩地消逝在盡頭。
我什麼都不敢說。
怕著如果我說了些什麼。
抱著希望，下一刻，心會更加悲傷。
『戰爭，總是會腐蝕一個人的心。』
你知道嗎…
當我見到…自己的母親。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麼，心裡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心只覺得空白一片，然後好沉重。
以往，總是認為自己參加這場戰爭是對的。
但從那一刻起。
我竟然開始厭惡起一切。
是因為害怕嗎…？
或許吧…
自己摯愛的人們，在戰火中死去…怕著哪一天你回頭一看。
沒有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