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1 18:48:14PM 8:30

天堂 (have   a  look   ^^”)


「我明天上飛機了,妳會來送我吧?」
一個星晴的夜晚,他穿著西裝,上到了我的家。
他坐在沙發上,他的樣子很累,應該是剛下班吧。

「我煮了熱巧克力,要喝點嗎?」 我穿著圍裙從廚房探出了頭。

他望著我,脫下了西裝放到一旁,鬆了鬆打得正中的領帶,想了一下,微點了點頭。

我把他的熱巧克力放到桌上,自己也做到了沙發上。
他的眼光停留在熱巧克力上,拿起,象徵性的喝了一口,又放下。

「我明天…」

「我新買了幾套電影… 你應該不急著走吧,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我放下了手上的巧克力,起身走到了電視機前。

電視裡閃出了五顏六色的畫面,我轉過身回到座位,刻意地避開著他的眼光。

一陣,電視裡出現了男女主角。
我假裝專心地看著電視,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其實一早就知道會有這天了,不是嗎。

「芸,我…」

「你的巧克力都冷了,我幫你用微波爐熱一下。」 再一次,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我只是思緒有點亂,我需要些時間讓自己把眼淚止住。

「不用了!」 他伸手抓住了我欲把杯子拿起的雙手,也抓住了我不斷希望逃走的心:
「芸,妳不要一直轉換話題。 我明天上飛機了,我希望妳來送我。」
他一針見血地說道,讓我沒有迴避的餘地。

「啊,這… 這麼快啊。」
我抽回了被他抓住的雙手,頭低著,過長的劉海擋住了我的表情。

「妳明天,會來的,對不對?」 他試探的語氣裡充滿了期待。

「我不知道。」 低著頭,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若然看一看,我會不會忍得住不讓自己說出想讓他留下的心情。

我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雄心勃勃的他從一開始就不甘心於現狀。
也許那邊,就是他一直期待的天堂,他會找到他發展的機會。

我愛他,所以我知道我不應該那麼自私。
不應該因為自己,用責任把他捆在這個他不會開心的地方。

「我… 我明天還要上班。」 說完,我的頭低得更下,幾乎要碰到胸口了。
我知道這是個很弊足的解釋,但我要為我剛才的答案找個借口。

「請假不可以嗎?」 他急切地問道。

我沒有說話,事實我明天根本就不用上班。

吸了一口氣,他還想說點什麼。
這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從外套袋裡拿出手機的那刻,我對上了他的眼,
明顯地看到他眼神一陣惶然。

我想是鈴聲的關係吧。
我的手機響著的是光良的《手機留言》。
那個鈴聲是他銬進去的,也應該只有他打來才會有這個鈴聲。
可是現在…

我拿著電話,看了他一眼,他禮貌性地笑了笑,做了一個隨便的手勢,示意我接聽。
但他眼中的疑問我看得一清二楚,也許他要個解釋,
解釋為什麼曾經是他的變成別人的了。
而那種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差點讓我要出言把他留下。

一分鐘… 兩分鐘…
我在他面前對著電話慢條斯理地說著對白。
其實內容沒什麼特別,無非是一些說明天早上有約的話,我的目的只是要說給他聽。

聽過電話,我心虛地笑著。
其實哪來的來電,只不過是我自己按出來的鈴聲:
「嗯,你聽到啦。 不好意思哦,我明天要和明出去,沒時間送你了。」
我搖了搖手裡的電話。

他知道明是誰。
明在我和他一起以前就開始追我了。

他看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 我想我也應該走了,我還有一些行李沒有收拾好。」
最後,他勉強地維持著聲音說道。

「那,祝你一路順風。」 我送他,走到了門口。

「妳,真的不來送我了嗎?」 站在大開的門口,他作了最後一次嘗試。

我淡淡地微笑著,沒有回答… 但心裡卻喊了不下千遍「不要走」!

「那好吧,我走了,妳保重。」 沒有多說,他轉過了頭,走出了套間。

門大開著,我站在門前,呆呆地看著落寞的他越走越遠,
直到孤寂的走廊上再也看不到他高大的身影。

輕輕地關上了門,我的心也隨之掉落。
我輕輕地沿著木色的門坐到地上,把頭埋在膝蓋和手臂裡,終於忍不住,
像個小孩那樣,無助地哭了。

心被拿走了一半,痛得讓我透不過氣。
我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直到皮破了,直到血流了,但無論怎樣,
也無法蓋過心裡的痛。

就讓我,就讓我任性一次,讓我自私一次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見他,哪怕只是見多一眼,見多一眼就好了,就好了。

我心裡這樣想著,就讓我縱容自己多一次吧。
我騰地躍起了身,連門都忘記了鎖,就那樣不顧一切地衝到了電梯口,按了電梯。
我的胸口在喊,等我,一定要等我。

電梯門一開,我飛也似地奔到了大街上,在那裡!
那個高大的背影,他在那裡!

「張志恆!」 我對著站在馬路中心的他就那樣大聲喊道。
看到他回頭,我毫無猶豫地飛撲向了他的方向。

「芸! 小心!」 他磁性的聲音怎麼聽上去那麼驚慌?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下一瞬間,我聽到一陣刺耳的鳴笛聲,他飛撲過來用力地推開了我,
然後一陣刺眼的光芒,一時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重重地跌在地上,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景象讓我一下子感覺到了窒息。

「智恆! 智恆!」
顧不上手腳的痛,我跌跌撞撞地撲到他身邊,戰戰兢兢地抱起了他跌在血泊中的上身。

「智恆! 嗚…」 我瘋了一般地喊著他的名字,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麼。

我抱著他的頭,拍著他的臉想讓他清醒。
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未感受過這般的心慌,我顫抖著哭泣,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智恆,你回… 答我,回答… 我好不好?」
我狠狠地擦著眼淚,努力想讓視力清晰,我怕不看著他,下一秒他就要從我懷裡消失:
「你… 你不要有事啊,你明… 明天還要坐… 坐飛機到美… 國的,
那是你… 你的夢… 想啊!」 我哭著,口齒不清地說著,抱緊著他。

「芸…」 懷裡傳來了微弱的聲音,我猛地放開了懷裡的頭顱,
半驚半喜地用手捧著他的臉:「美… 美國… 不去了…」
他顫抖著說道,染滿了血的手吃力地摸上了我的臉。

「去… 去…」
用力地按著他在我臉上的手,我已經拼湊不了我的句子,只能無助地搖著頭。

「我… 我只想留在… 有妳的… 地方,芸…」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聲,我把耳朵貼到他嘴邊,用力地聽著:「我愛…」

他的話說到了一半,我努力地聽,卻聽不到最後一個字。
「你愛什… 什麼,你說… 說啊! 快說啊!」

我像瘋了一般地搖著他的肩膀,然後感覺到他捧著我臉的手漸漸跌落:「嗚…」
眼淚像斷線珍珠那樣不受控制地湧出了眼眶,我狠狠地抹著眼淚,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很怕,很怕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然後我從模糊的視線中,朦朧地看到了他的笑容。
那是一種滿足,舒坦的笑容,彷彿有些他一直沒做的事情現在做了。

但他那句說話明明沒有說完的,他明明還欠我一句話的。

那一晚,我就那樣,哭著,抱著他,直到聽到救護車專有的那種「吡噗」的鳴聲…

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清晨六點多。
我目無表情地將自己甩到大廳的沙發上,前所未有地覺得很茫然,很茫然。

然後,我看到了,他昨晚留下的西裝。
靜靜地,我捺過身子,拿起了西裝。
一個白信封從口袋裡掉了出來,上面寫著:芸收。

我打開了信封,裡面,裝著一隻錄音帶,和一封信。

  親愛的芸:

    當妳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我已經在飛機上了。
  其實現在說,也許太遲了,但我還是想讓妳知道。

    妳有沒有想過,芸,我一直那麼努力工作,
  我只是希望可以在以後能和妳有更好的生活。
  成就對我從來的意義就不大,我需要它,只是因為我想給妳更好的。

    錄音帶裡的這支歌,其實我想讓你聽很久了。 是光亮的《天堂》。
  那天下午到妳家,本來是想讓妳聽的…
  只是,從窗門看到明送妳回家的那刻,我就沒有了勇氣。
  也許,我對我們這段感情還沒有甚麼自信吧。

    嗯,也許我是說太多了。 就到這裡吧。

    我很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智恆

看過了信,聽著光良的歌,我抱著智恆的西裝,狠狠地哭了。
原來天堂,曾經離我們這麼近,這麼近。

如果那天我們多些瞭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智恆,信我看了,歌我聽了,你的心我也明白了,你醒過來,求你醒過來好不好,好不好?



光良 - 《天堂》

牽著你在天空飛翔,這樣看世界不一樣,
有了你在身旁,笑的臉龐,世界或許,就這麼寬廣。

忽然就忘記了慌張,人海之中你最明亮,
無意間的影響,漸漸擴張,你豐富我生活感想。

何必尋找所謂的天堂,原來我因為你不想再去流浪,
情願平凡,不擁有一切也無妨,有了你在心上一樣是,天堂。

何必尋找所謂的天堂,原來我因為你不想再去流浪,
情願平凡,不擁有一切也無妨,有了你在心上已經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