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盼親密關係的朋友們!
常聽朋友談到尋找對象時希望遇見彼此了解、接納、有默契、好溝通的靈魂伴侶,卻發現這麼「簡單」的條件在現實中卻如此困難。據我的觀察,問題不在於這個期望過度理想化,而在於這種條件常常隱含一種味道,認為了解自己的責任在於對方,而不是自己。當我們習慣披著角色的外衣保護自己時,怎麼能期望別人穿透這層迷霧,清晰、深刻地看見我們呢?
希望伴侶「已經」是很能了解自己的人,就好像期望自己不用努力也能得到「從靈魂深處看見自己,彼此相知相惜相愛」的成熟伴侶。這種意境雖然優美,卻忘了在認識彼此的血肉靈魂之前,需要學會打開自己的內心世界,不受僵化角色的限制,在彼此的分享中檢視人性的各個面向,共同走過細膩的過程,才能培養深刻、真誠的親密關係。
所謂「親密」(intimacy)是指彼此深入了解對方,互相坦露自己;這個字的拉丁文來源是「intimus」,意指「內部」。
只要任何兩個人願意承諾對彼此誠實、好奇,就可以產生深入的親密關係。這個原則不但對結婚的伴侶非常重要,也適用於親子、手足、合夥人、同性朋友,以及異性間的柏拉圖式情誼。
《關係花園》教導的不是「讀心術」,而是在關係中學習真誠的「交心」,在「交心」中跳脫角色的限制、認識自己與人性的全貌、看見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關係花園》一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人與人之間的了解,並不是用讀心術看見人性的骨架,而是學習在坦率、真誠的氛圍中,相互分享細膩的內心世界,這種過程需要揭露自我的勇氣與察覺力,以及傾聽他人的雙耳與好奇心,如此不但能深刻、細緻地了解別人,同時也能越來越看見、認識、接納自己的諸多樣貌,本書作者稱之為「在關係中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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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花園》
The Relationship Garden
作者:麥基卓(Jock McKeen, M.D.)、黃喚詳(Bennet Wong,
譯者:易之新
書系:Holistic 024
定價:300 元
頁數:336 頁
出版日期:2005 年 03 月 15 日
ISBN:9867574370
特別推薦:瑪莉亞?葛茉莉(Maria Gomori, MSW.)、Jerry(賴杞豐)、呂旭亞、李文瑗、殷正洋、陳文玲、陶曉清推薦
大多數的人都想在關係中尋求安全感,想將自己交托出去,冀求對方全然接納、了解自己;這麼「簡單」的要求,其實很難在現實生活中實踐,因為人們忘記了在認識彼此的血肉靈魂之前,需要先學會打開自己的心,擺脫僵化角色的限制,如此才能在真誠分享中,培養深刻、真誠的親密關係。
本書作者黃喚詳醫師是加拿大皇家醫學院院士,曾於精神醫學的世界重鎮「梅寧哲醫院」接受專科訓練。麥基卓醫師則是具有大英國協專業執照的針灸師,曾在英國牛津中醫針灸學院接受訓練。兩人從醫療工作退休後,共同結合出一種深度的自我發展方式,目標是整合人的身、心、靈,強調自我對健康、關係和生活方式的責任。
兩位作者長期探索「關係」的本質:「什麼是愛?」、「什麼是親密?」、「我如何能深入一份關係而不失去自我?」他們認為,人們應該在關係中學習「真誠的交心」,如此才能跳脫角色限制,認識自己與人性的全貌,看見人生更多的可能性。學習在坦率、真誠的氛圍中,相互分享細膩的內心世界,這種過程需要揭露自我的勇氣與察覺力,以及傾聽他人的雙耳與好奇心;越來越深刻、細緻地了解別人,也能越來越看見、接納自己,這樣的過程即如作者所言,是在「關係中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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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術的迷思
書序作者:易之新
許多人在自我探索的過程中,可能對人性逐漸有一些較深入的認識,尤其是透過某個心理學架構(特別是心理動力的架構)來認識人性時,會出現一種自以為多麼了解人的迷思,常有能看透別人深層問題的幻覺,我稱之為「讀心術」。
「讀心術」實在非常迷人,在某種程度上,也確實有用。問題在於,這些觀看人性的架構畢竟只是架構,只能在有血有肉的人性中看見某個層面的骨架,無法細讀骨架之間的絲絲血肉。如果真的對人感到好奇,想要更深入了解對方時,就會發現心理學各種架構的粗糙與不足。
《關係花園》一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人與人之間的了解,並不是用讀心術看見人性的骨架,而是學習在坦率、真誠的氛圍中,相互分享細膩的內心世界,這種過程需要揭露自我的勇氣與察覺力,以及傾聽他人的雙耳與好奇心,如此不但能深刻、細緻地了解別人,同時也能越來越看見、認識、接納自己的諸多樣貌,本書作者稱之為「在關係中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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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常常需要扮演各種角色。在某個角色中,我們常常說「應該」說的話,做「應該」做的事,甚至有「應該」有的想法和感受。角色雖然有其功用和必要,但久而久之,我們可能全然認同自己的角色,把不符合角色的本性壓抑到內心的黑暗角落,或是投射到別人身上,以至於無法看見他人的原貌,也看不見自己的全貌,而無法盡情揮灑生命的活力與能量。
「讀心術」的問題不只在於其粗糙簡陋,還有另一層意含。常聽朋友談到尋找對象時希望遇見彼此了解、接納、有默契、好溝通的靈魂伴侶,卻發現這麼「簡單」的條件在現實中卻如此困難。據我的觀察,問題不在於這個期望過度理想化,而在於這種條件常常隱含一種味道,認為了解自己的責任在於對方,而不是自己。當我們習慣披著角色的外衣保護自己時,怎麼能期望別人穿透這層迷霧,清晰、深刻地看見我們呢?
希望伴侶「已經」是很能了解自己的人,就好像期望自己不用努力也能得到「從靈魂深處看見自己,彼此相知相惜相愛」的成熟伴侶。這種意境雖然優美,卻忘了在認識彼此的血肉靈魂之前,需要學會打開自己的內心世界,不受僵化角色的限制,在彼此的分享中檢視人性的各個面向,共同走過細膩的過程,才能培養深刻、真誠的親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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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花園》教導的不是「讀心術」,而是在關係中學習真誠的「交心」,在「交心」中跳脫角色的限制、認識自己與人性的全貌、看見人生更多的可能性。書中許多觀念破除我們平時以為理所當然的想法,很多名詞也被賦予新的意義,加上細膩的描述具有較高的意義密度,乍看之下,有時會覺得與一般的人生經驗相去甚遠,但若細細咀嚼,就會發現作者確實對人性和關係有許多清明、犀利的認識,批露許多我們假裝看不到的真實人生,更指出一條可行的探索之路。這不是一本可以快速翻閱的書,需要慢慢品味,願讀者能從中獲得深刻洞見,在洞見中提升生活品質。
一起,作為一件禮物。
書序作者:陳文玲(政大廣告系副教授)
認識喚詳和基卓之前,我認為關係注定是複雜的。
有個研究生因為論文不過對我大聲咆哮,她說:「老師,妳一點也不懂廣告。」掛上電話,我想,這是一個破裂的關係;我也曾經被捲入三角糾葛裡,一邊安撫失控的她,一邊忍受暴怒的他,回頭看,這是一個自傷的關係;在某些正式場合裡,為了遮掩格格不入,我會格外仔細地檢查自己的表現是否得體,心知肚明這是一個虛偽的關係;對於我堅持搬出去住的這件事,爸爸始終不諒解,我們現在偶爾坐下來一起吃飯,兩個人會有默契地繞過某些話題,因為這是一個他覺得受傷而我決心閃躲的關係。
今年夏天,我在Haven做一個關於創造力的學術研究,訪談時,喚詳告訴我一個故事,動搖了我對關係的看法。
不久前,喚詳開始雕石頭,「當我在自己裡面,然後適切地瞭解石頭,接觸石頭,圖像就會浮現,就可以找到蘊藏在石頭裡的美麗,然後據此創作,這和照著一個既定圖像雕石不同,那只是再製而已。找到石頭的靈性,跟那個靈性在一起,那個靈性也會和你在一起,這就是關係。」喚詳又說,「當能量和其他能量交會,會帶出一個完全不同的、更大的整體圖像。基卓和我的哲學就是讓能量交流,當我們擁有關係,我們就創造了一個世界。」〈註:萬物皆具佛性,無情之石頭不具靈性。外文的用詞或翻譯者之用詞請斟酌,如本我、真我、本性、靈性….〉
哈!原來關係這麼簡單,不過就是從自己出發與對方連結而已。在破裂和虛偽的關係裡,我徹底放棄跟對方連結的可能,在三角習題和父女情結裡,我則只看見別人,完全忘記自己也困在裡面。當我這樣看待關係,關係變得簡單許多。
當然,儘管關係可以很簡單,還是需要雙方都有意願才行。幾年前,有人用影像紀錄喚詳和基卓帶的關係工作坊,在當時八對參與的夫妻當中,四對已經分手了,對此,喚詳解釋道:「我們的工作並不是非得讓人們在一起。他們來此的目的是瞭解自己和關係。我們認為有創意地分手,對每個人而言,都可能是非常正面的經驗。」
我告訴喚詳《關係花園》中文版即將問世,他說,在他們開始思考什麼是關係的那個年代,多數人因為孤單而害怕,這本書的原意是要告訴人們如何維繫關係並因而不再孤單,但在這個時代裡,人人害怕被關係綁死、失去自我,這本書變成另外一種關係指南,如果我們夠強壯,往自己裡面看和找,不依賴他人,那麼就算自己獨處也能擁有好的關係。但喚詳補充,「雖然時代變了,我們對關係的看法一點也沒變,而且,因為相互滋養,我和基卓的關係越來越深刻。」
退休以後,喚詳一直想學鋼琴,而基卓則繼續跳芭蕾,但只要有空,他們就在家中廚房最堅硬的那面地板上一起練習踢躂舞。
一起,正是他們送給這個世界最棒的一件禮物。
序曲
喚詳:那一年是一九七○年,當時我從事精神科私人執業已十年,我的專長是青少年問題,那十年正是「嬉皮革命」如火如荼進行的時代,我充滿興奮之情,覺得眼前有一個可能實現的夢。我的老師就是一群青少年,因為當我努力了解橫掃社會的現象時,我的同仁對叛逆的力量充滿無力感,無法提供我任何資訊或支持。在專業領域裡,我常常覺得非常孤獨,有時甚至受到明顯的排斥,當時的處境重新喚起我內在童年的痛苦,只有在辦公室進出的無數青少年與我分享情緒時,才使我稍得慰藉。
基卓:我的童年受到同儕排斥,非常寂寞,大學時,學業和社交的成功使我的痛苦大為減輕。一九七○年,我新婚不久,前往西岸實習,想到自己能改善別人的生活,就滿懷興奮之情。在醫學院訓練後期,我找到一個有意義的使命,就是處理街頭幫派的年輕人,幫助他們解決毒品和退學的問題。我的目標是完成醫學院的實習後,專攻精神科,學得十八般武藝。我離開街頭診所時,受到許多年輕人祝福,並建議我去找溫哥華的精神科醫師黃喚詳(Ben Wong)。我安頓好卑詩省新西敏區皇家哥倫比亞醫院的實習工作後,就準備拜訪喚詳,想和他討論是否可能在他的診所安排一部分實習課程,向他學習。我很有自信,他一定會像其他老師一樣接受我,因為我知道如何給別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穿著時髦的衣服,留有一頭蜷曲的長髮和配合時尚的八字鬍,他一定立刻知道我很「上道」,了解他熟悉的青少年文化!
喚詳:我當時很納悶,「這位年輕醫師想從我這裡學到什麼?我猜等他一現身,我立刻就會知道了。」接待員通知麥基卓(Jock McKeen)醫師到達,聽到敲門聲時,我請他進來,門打開時,我起身準備握手,但一時之間整個人完全愣住!我驚訝地看著這位年輕的醫師基卓,他完全是歌手東尼.奧蘭多(Tony Orlando)的翻版,八字鬍、鬢腳和其他打扮!我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說:「你一定是在尋我開心!」坐定之後,我和基卓正式討論,立刻發現他是典型的自戀狂,但他也很快展現出他的機靈、充滿好奇心和冒險心、嘗試和成長的意願、希望親身體驗的熱情。在他年輕的身體裡,具有一個古老的靈魂!會面不到十五分鐘,我就知道我們注定要一起共創前途。我告訴他,我相信將來我們可以一起工作。這句話似乎使他很高興。
在那次重要的會面後,我們計畫接下來的學習方式,由於精神醫學並沒有訓練基卓特別感興趣的領域,喚詳勸他不要接受精神醫學的專科訓練,最後,基卓遠赴英國牛津研習針灸和傳統中醫。從此以後,我們就全心投入東西方哲學與各種療癒傳統的結合。
你們一定會問:「為什麼兩個大男人合寫一本關於愛和親密發展階段的書?他們怎麼可能了解這些事?因為這些事通常涉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或是一群家人。」過去二十六年來,我們形成一種最獨特的關係,愛與親密的學習是我們最核心的關懷。兩人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科學家:喚詳在拿到醫學博士後研習精神醫學和精神分析;基卓在醫學院畢業後,接受傳統中醫和針灸訓練。兩個人都醉心於宗教和靈性發展,也都非常投入與人親近的工作,探索這些人關心的事。我們遇見的大多數人最關心的就是關係和愛。況且,我們還找不到任何權威能回答「什麼是愛?」、「什麼是親密?」以及「我如何深入一份關係,而不失去自我?」
探索「親密」的計劃
多年來,我們共同投入自我探索的計劃。在七○年代的探索精神中,我們彼此承諾要一起探索什麼是真正的親密,至今依然如此。我們所謂「親密」(intimacy)是指彼此深入了解對方,互相坦露自己;這個字的拉丁文來源是「intimus」,意指「內部」。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像兩個認真研究這件事的科學家,盡其所能投入探索。我們的基本規則很簡單,但很嚴格,就是互相同意向對方打開內心世界,意思就是其中一人可以詢問:「你正在想什麼?」另一人同意就自己當時所知,盡可能地回答。但我們有一項保留條款,可以回答「我選擇不告訴你」。當喚詳嚴守口風,不讓基卓事先知道生日禮物是什麼的時候,就幽默地顯明這個條款的重要了;因為嚴格要求說出一切,就會破壞拿到禮物時的驚喜。所以誠實的坦露自己也包括可以坦率地有所保留。
同樣地,我們同意盡可能主動向對方分享自己的感受、知覺和評斷,所以不需要提出詢問,各人的責任就是願意提供這些資訊,好使對方能進入自己的世界。一開始,基卓並不擅於此道,他做好心理準備,願意提供不加掩飾的事實,可是他不了解喚詳要的是細節!於是我們開始分辨真實卻冷冰冰的摘要報告和具體的坦露有何不同,我們想要深入分享的是經驗:包括每一刻的思緒、感受、知覺和印象。身為訓練精良的科學家,我們需要使勁掙扎,努力進到更深處,進入活生生的個人存在層面。我們從報告的客觀世界轉進不同的範疇,需要發展自己的語言和溝通方式,才能分享生活中感受到的經驗。
在這項計劃中,我們磨合出「溝通模式」(CommunicationModel),在《生命花園》 中概略介紹了這個模式,基本規則雖然簡單,卻非常嚴格。欺騙是親密的敵人,基卓發現自己是個騙子,他並非刻意如此,而是因為一直習慣以最適當(而不是最真實)的表現贏得別人的鍾愛和肯定。平時的我們並沒有練習自我坦露,而是遵循欺騙、隱瞞、息事寧人、轉移話題的遊戲規則。換句話說,我們發現自己採用的是社會約定俗成、妨礙坦誠溝通的遊戲規則。「溝通模式」幫助我們以耐心通過這道障礙。
我們從一開始就抱持一項重要的態度:沒有真理,沒有客觀的真實。我們各有自己的經驗,受過去經驗、既有成見的污染,除此之外,沒有「真理」。所以我們可以不從對錯的角度分享自己的觀點,這有助於我們在關係的發展中,不以指責的方式對待彼此,各人完全為自己負責。同樣地,我們假定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人是對或錯的,我們只分享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不需要在任何情況中決定誰對誰錯。所以,我們避免了大多數人身陷其中的規範結構。〈註:書中有些觀念注意作者的用意【 不要輕易相信,也不要輕率就否定】〉〈世間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所以沒有真理,宇宙可有法則與真理〉
在這項計劃中,我們發現原本相信的愛、關係、性和親密,大部分都不再適用。我們逐漸知道如何描述共同的經驗,並把自己的心得和別人的發現做比較,以求更深入的探索,我們向朋友、同事、案主坦誠以對,目的是找出「本然樣貌」,而不是「應該如何」或「道聽塗說」。我們發現關係具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要素,並花了許多年嚴格檢視這些原則。
基卓:我們對自己的具體發現,以及對關係的整體認識,可說是美好得令人讚嘆!在這同時,我內心深處被一種不安的煩惱折磨,那是一種難以言傳、莫名所以的恐懼,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潛意識求生存的需求常常把我擊倒,我開始體認每當我與喚詳特別親近時,就會找出許多理由減少見他的次數,我太忙啦,或是和別的事撞期,接下來就是連續幾週不打電話給他。在過去的關係中,別人最後都會主動與我聯絡,喚詳卻從不這麼做。我感到非常困惑!
卸除自己的防衛心態,以及與人保持距離的習性
一開始,我們各有自己的婚姻,兩人是社交關係,都對心理方面有學術興趣。我們發現共處的時光非常刺激、興奮。基卓學完針灸,從英國返回後,在喚詳隔壁開業,兩人共用一間候診室。我們每天見面討論看病人的經驗(沒錯,他們在那個時代被稱為「病人」,我們當時尚未跳脫醫學模式的語言:治療師和病人),我們會討論自己如何處理病人、什麼方式對病人最有效。當然了,我們是以心理學的方式處理病人,都相信人只有改變態度和方法才能改變生活,即使病人的問題是身體上的不適,我們最大的興趣仍然在於他們如何與自己的世界建立關係。大家都在治療關係中向我們敞開,坦誠、詳細地分享生活中的親密和痛苦。
討論病人的臨床問題時,我們的興趣都在於如何與病人有更深的接觸;我們和他們的接觸越有意義,他們就越能得到紮實的收穫,進而處理生活的問題。換句話說,如果我們越了解他們,他們就越了解自己,能從不同的角度來看自己的生活,進而促進療癒。所以,我們想知道有什麼東西會妨礙我們更深入地了解他們。
其中一個障礙就是我們被訓練出來的專業距離。病人願意向我們分享自己的生活和問題,但我們認為應該保持客觀的距離,這種方式顯然使我們無法全然投入治療。於是在時代精神的影響下,我們決定嘗試敞開自己,放下「醫生」的角色,成為陪伴案主的「人」(當我們敞開自己、願意分享時,「病人」就成為「人」,而不是「物」,所以現在改稱「案主」,而不是「病人」)。可是我們發現自己會有防衛和偏見,以及僵化的態度,認為事情「應該」如何,而不是單純地欣賞他們,以至於限制了我們與案主的關係。
在晨間討論時,我們開始注意自己身為人的限制如何局限了我們與案主的關係,我們想要找出自己的心牆和防衛,克服我們與人保持距離的習性,才能使療癒的過程更深入。所以我們決定從自身開始探索,了解彼此如何向對方設下藩籬、保持距離。簡言之,我們決定看看彼此能親近到什麼程度,並解決每一個妨礙親近的心理防衛作用。
我們開始談論自己的感受,以及對彼此的感受,這才發現我們多麼不擅於把感受化為言辭。我們能自在地在餐廳搶著付帳,或互相讚美對方,做為關心、喜歡對方的表現,卻很難直接說:「我喜歡你這一點。」更困難的是直接說出負面的話,但負面部分是必然存在的。我們過於客氣,無法說:「我不喜歡你這一點。」我們了解要使親密越來越深入,就必須說出正向和負向的感受。付諸實行後,我們的晨間討論出現重大的突破,沒多久就不再多談案主的情形,而越來越常討論對彼此和對自己的感受。這個過程需要耗費更多時間,我們為了這個「過程」,開始提早一個小時到辦公室,然後是一個半小時,接著是兩個小時。每天工作結束時,也會見面討論當天的想法和感受,為了保持密切的連繫,每天晚上再花一個小時打電話分享。
越熟悉彼此,就越了解自己
我們越熟悉彼此,就越了解自己,以及兩人共有的歷程。每當我們在晨間討論有什麼新的發現,接著就會驚訝地看見同樣的問題出現在當天許多案主身上,好像我們必須先面對自己的問題和自身的關係問題,才看得見別人身上的相同問題。於是我們開始建立理論:專業人員只能陪伴案主走到專業人員本身準備好要去的地方。
案主非常著迷,可能也有一點震驚,他們開始把會談中學習的人際技巧應用到家人和朋友身上。我們發現他們提早抵達診所,和我們的祕書聊天(她也對人際溝通感興趣),案主間開始互相談話,在候診室發展友誼!由於我們的案主包括非常不同類型的人,因此產生一些有趣的動力。喚詳的案主大部分是青少年,他們要處理的是人生方向和親子、學校問題;基卓的案主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為了西方醫學無法處理的慢性疼痛和特殊疾病而接受針灸治療。候診室成了這兩類人的融爐,開始真心欣賞彼此,從相互的關係中學習。矮小的老太太帶餅乾給小太保吃;我們一直不確定年輕人帶了什麼玩意兒回報老人家!
令人驚訝的是,我們發現這些人對彼此越來越感興趣,對「醫生」反而漸漸失去興趣。他們甚至互邀對方在自己的約診時間前來,在會談中越來越對自己負責。一天的工作結束時,辦公室常常聚集了好幾個人,他們是在會談後留下來聊天的。團體溝通的過程自然出現,案主的問題則日漸改善!
接下來我們開始到鄉間帶領短期的住宿體驗學習團體,這些工作全部用團體方式進行。在候診室和辦公室的經驗中,我們已看見團體工作的效果。大家在團體中的收穫使我們感到振奮,如此豐碩的成果遠超過個別諮商的有限工作。我們開始夢想擁有一座農場或鄉間場所,成為風光的大規模候診室,讓眾人同聚一處、彼此相會、互相了解、幫助對方,以達到療癒。
學習在當下彼此同在
接下來,我們開始同住一處,除了原有的專業工作時間,還能共享私人時光。當時,我們各自和妻子分居,兩人的兒子都和母親同住,所以我們都是自由的,於是兩個單身漢決定同住。處理家務時,我們讓每一件事都成為學習的機會,沒有任何事是微不足道而不需要探索的。在禪的傳統中,每一分鐘都是永恆,每一個小動作都包含整個宇宙。我們會為最微小的細節討論、檢視、爭辯,學習觀察共同洗碗時的優美和拙劣之處。一起用餐時,看我們如何在食物的選擇與料理中分擔工作,可說是充滿了美感。如果基卓為喚詳拿了一個他不需要的湯匙,就會因為缺乏「當下的同在」而產生一長串討論與探索。
簡言之,我們學習要在當下彼此同在,並在發現失去當下的同在時,願意承認。我們變得對彼此非常敏銳,失去這種敏感度時就加以承認。
喚詳:我們的計劃非常成功!我可以清楚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接觸逐漸滋長!我突然想起高中時寫了一篇作文,標題是「我的摯友」,我在其中詳細描寫自己和一位想像中的摯友間所有可能的情形。老師顯然對我坦露內心的願望感到不安,她雖然給我「優等」的分數,卻附加了一小段話,提醒我永遠不要把文章內容讓任何人知道!基卓和我卻活出了我在二十二年前的作文所描述的一切細節。
雖然經歷這種體驗的是兩個男人,但我們把自己看成兩個想測定愛的要素的人,一起探索親密關係。在共同生活、探索的過程中,我們發現關係中的許多要素,也了解這些原則適用於任何關係。我們的課程教導大家認識這些要素,是任何長期或短期關係都會發生的共通過程和主題,因此,人們可以與不認識的人在週末工作坊一起處理短期關係的相處模式。同樣地,已經共度多年時光的人就像剛開始互動的人一樣,也有相同的問題需要處理。
重要的不是關係的性質,只要任何兩個人願意承諾對彼此誠實、好奇,就可以產生深入的親密關係。這個原則不但對結婚的伴侶非常重要,也適用於親子、手足、合夥人、同性朋友,以及異性間的柏拉圖式情誼。
所有控制都會破壞關係
在關係的初期,雙方會迫切渴望能控制對方:我們越能控制,就越覺得有安全感。可是我們也發現種種的控制最終都會破壞關係,因此決心揭露所有可能出現的控制動機和手段。可是,我們怎麼知道自己是在控制,還是單純的渴望呢?如果我們所做的只是渴望某件事的發生,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時,就會坦然接受事實;如果我們想控制對方,在達不到目的時就會覺得怨恨、生氣。
基卓:我現在了解自己從親密中退縮的模式是因為恐懼,我一生都害怕被人擄獲,我相信別人與我的接觸都是想從我這裡得到某些東西,目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快樂。為了徹底擊潰他們,我學會以特殊的方法在他們擄獲我之前先擄獲他們,包括引誘、討好、成就和偽裝,目的都是要別人照我的意思來做。喚詳卻是全然不同的人,他對我一無所求,也不會糾纏我,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情形。
喚詳:我的朋友很關心我與基卓的關係,他們認為他想利用我,從我這裡學到他所需要的東西之後,就會拋棄我,使我心碎、受傷。我只能一再向他們保證,我確知他試圖這麼做,但我非常了解自己,我不會付出自己不想給予的東西,我如果被人操縱,也是出於自願。我知道唯一需要害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如果投入一件事,自己就要為結果負責。我覺得可以在基卓身上實現年輕時的幻想。
基於需求而有的關係必然是控制的關係,控制的人容易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別人身上,分手時就成為充滿怨恨、憤怒的受害者。相反地,完整的人在失落時會覺得哀傷,但是沒有怨恨。匱乏的人會彼此糾纏,缺少適當的界限,無法成長。完整的人在關係中會變得更豐富,關係成為滋養每一個人的花園,使人成長、茁壯、完全發揮潛力。即使兩人分手,也能繼續欣賞彼此曾有的學習。
基卓:喚詳是我靈魂轉化和展現之旅的指導者。我走過好幾個階段,了解自己在尋找什麼。我在初期會說:「我的靈魂希望被人看見。」稍後,等我較不害怕親近的接觸時,我的話就變成:「我的靈魂希望被人碰觸。」一旦我穿越依賴的需求,了解自己不需要被愛,而是需要去愛人時,就說:「我的靈魂需要誕生。」
「關係」花園,需要長久的照料
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把目標訂為關係花園的照料和維持,兩人都能在其中得到最好的成長。即使這項任務需要投入難以計算的時間和精力(在二十五年中,我們每年看不到對方的時間只有幾天而已),我們相信自己的發現可以幫助別人在更切合實際的時間內進入親密關係。朋友一直擔心我們可能過於陷入這個計劃、可能在評估自己的成長時欺騙自己,他們的擔心也許是合理的,如果我們分開的話,就會出現真正的考驗;但我們自信能成功通過這種考驗。隨著年齡漸長、智慧漸增,我們逐漸相信永恆的愛,因此我們開始認為兩人「永遠」不會分開,我們知道這無法用塵世的考驗來證明!
你最愛的才能長存,其餘都是糟粕。
──龐德(Ezra Pound,1885-1972,美國詩人、評論家、翻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