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Jan 16 20:59:44 1999
小金老師註：這是我當兵時寫給我那些學生看的東西，後來這一段有放入戀戀小金門一書中。


最近在布袋戲裡有一段讓我頗為感動的情節。莫召奴為了救素還真與創世者，向天魔求取兩滴魔血，而自願承受天魔毀天裂地的兩掌做為代價，也因而身受重傷。(雖然到現在對於莫召奴的性別仍多所爭議，不過我認為這樣悲壯的事。。女孩子應該做不太來。。也沒看過有哪個女主角武功氣魄好到這種程度。。)

這種情節之所以感人，想來也是真實社會愈來愈不可能發生。舉例來說，若是有位弟兄兩個禮拜沒放假，這個禮拜又得留守，除非有人肯不休假代替他的位置，這時候現實問題就產生了。這種事我做過一次，(是在開始寫文章前)，結果事後實在覺得很辛苦，畢竟多留一個禮拜實在是很難受的事，相信日後再發生同樣的事，我會多考慮一點!幾個禮拜前看到一個故事，大意是這樣的。。。

清朝有一個出了名的大詞人納蘭性德，出身貴冑，終生榮華，深得康熙皇適的寵愛，每次出巡都把他帶在身邊，他不但官至通議大夫，還是一等侍衛，寵眷之深，可以想像。納蘭性德生平的得意事之一，即是營救吳兆騰一事，他有兩句詞寫道:「絕塞生還吳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閒事」就是指此事，而他之所以出力此事，是為了另一個文人顧貞觀所寫的兩首「金縷曲」。

吳兆騰是因”丁酉科場”案而被流放到苦寒的寧古塔。丁酉科場是滿清時代的大獄，株連甚廣。因主考官被參作弊，當科的舉人由皇適複試，以查有無弊情。吳兆騰因為太過於緊張，竟無法寫完文章，以致被懷疑有弊，遠放寧古塔。顧貞觀是當時與吳齊名的文人，兩人交情甚篤。顧向吳承諾，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回來。然而，時間過去了十年，從順治到康熙，顧貞觀仍無能為力，傷心之餘，寫了兩首「金縷曲」安慰故友，兼暢心懷。

第一首是這樣的:

「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

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捉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

冰與雪，週旋久。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團圞骨肉，幾家能夠?

比似紅顏多薄命，更不如今還有。只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承一諾，

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札，君懷袖。 」(此首詞霹靂布袋戲的編劇曾用在 傲笑紅塵傷慨無法將海殤君的骨灰送上汗青編)

第二首則是: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宿昔齊名非忝竊，只看杜陵窮瘦，

曾不減夜郎僝僽。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

千萬恨，為兄剖。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時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詞賦從今須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願得河清人壽，歸日急繙行戌稿，

把空名料理傳身後。言不盡，觀頓首。」

納蘭看到了此兩首”贖命詞”，感動得落淚，立誓以十年的時間救回吳兆騰，他向他的父親(當時的相國)請求相助，集合眾人湊集贖款，最後終於將吳兆騰順利救回。面對這個勢利涼薄的功利社會，讀這樣的故事更是深有感懷。吳兆騰和顧貞觀兩人以心相交，不以利害得失相計較，重情的顧貞觀時時以友人的遭際縈懷，數十年不變。能夠寫得出那樣深摯感人的詞章，字字肺腑，一點也造假不來。難怪能感動納蘭性德，終成一則佳話。

不知怎的，看完這兩闕詞，也是讓我感動得不能自已。(我應該不是納蘭性德的後世吧!。。:)，尤其是”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千萬恨，為兄剖。。”這幾句，更是讓我動容，所以特地記下來與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