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鯨魚噴了水
有一部份的我,想要死掉,像是暗夜裡悶聲敲打著的鎚子,形成我生活的基調,其餘的,是片刻的熱情感動,是一絲持續的光,還有細細瑣瑣難以擺脫的人性缺點。
走著走著,這麼長的一段路,最苦最痛的時候走過了,終於柳暗花明,終於可以朝夢想邁進,而我肩上扛負的罪惡感卻越發沈重,因為我如此地不完美,使得我這好些年裡,有很多細小難忘的片刻,說錯話傷了人,顧全自己的平靜而拋棄向我求助的人,承諾要完成的計畫半途而廢,想服務人群的意念沒有起而行。
罪惡感沈重,肩膀逐漸承擔不住,厚實地,肩上一則扛負盔甲,阻擋自己貼身感受到服務世界的熱情,而愧對世界的心虛;另一則,肩上也勉為其難地承載著命運裡的業力,捨不得放下,總以為自己多努力一些,扛久一些,也許身邊的人會少受些苦,能享有一會兒的平靜。
但我其實一直都沒有把這些理清楚 . . . 其實我從很小很小就不想活著,因為這人世間的苦難,我看得見、感同身受,因為我的魄力勇氣如此不足,因此扛不起,只是慣性地原地打轉,既走不開、又無法直接面對。
每次,要直接面對苦痛,我總不免先看見自己的不足,那些缺陷與不足,像是破了好多洞的布料,每個洞,掛著一串故事,一大串影像和話語,讓我啞然無聲。
看得這麼清晰,儲備了這好些年來的功力,我卻在這個當下坐不住,煎熬,一次又一次慣性地逃走,窩到假死狀態。
安靜時的夢裡,仍滿滿地是加州的記憶。
充滿光的意念,擺設出的是綠意盎然、禪意十足的靜心療癒空間。
對媽媽充滿了死亡與分離的焦慮,或許離家太久了,現下捨不得走。
常觀察各式各樣的人生,淡淡笑著,不總能找到那些辛苦追求的意義,又欣賞根本的生命力與面對困苦的韌性。
最怕孤獨,又如此享受獨處,只因獨處時不需解釋、不必擔心被誤解。想踢著馬路上的小石子,問老天為何不找個人陪我走?
大鯨魚困在湖水中,山林裡來往的人們問:你為什麼不翻轉、不噴水呢?大鯨魚懷念海洋的深邃與波濤洶湧,在那兒,才有所謂的游泳,才有翻滾噴水。
大鯨魚困在湖水裡,殊不知,不遠處便是海灣,只需越過狹小的灣口。
大鯨魚咬牙噴了水,憤怒滾燙的水、悲傷冰涼的淚水。
上一篇:尋找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