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15 12:41:41燕子

移植




回台灣快兩個星期了,還不願意多說話,好像,說話就是得跟世界解釋什麼,可自己在這些年來照顧疼惜我的親人朋友間,還是一顆角色未定的棋子。

「失望」,是我害怕的目光,我怕自己讓朋友們失望了,闖了這好些年,博士學位拿到了,治療功力有了,外頭根本上的事業與志業,卻還空著。

「不再能信任」,是我這些天最擔心的心情,最要好的朋友才會借錢給我繳學費、生活的,大家都努力拼命的前行,很多時候是咬牙前進,或暫捨夢想、務實前行的,我打著亮光旗子想引領一票做著青春夢的女性朋友,可這幾個月的我,被迫退了好大一步。

好大一步,從太平洋的彼端,繞過三分之一的地球,回到媽媽在彰化鄉下的簡樸生活。

頭幾天,什麼樣的碰觸,都痛。

硬生生地把自己從這六年多來終於習慣的北加州抽離,情緒起起落落地過了最後兩三個月,直到最後兩天,還是笑笑地跟朋友們道別,雖然當中不免有趕時間打包的慌張,還有餘興任性地不跟 Jay 說我要飛行的日子,直到三四包超大的行李上了車,自個兒窩到租來的汽車裡,哭了幾個小時停不下來,才傳簡訊跟他求救,他一邊哄我、一邊趕忙開車回來,時間上卻也來不及見個面、說再見。

我覺得自己很像是一株中型的綠樹,被拔離了土,掛在空中,等著下一個成長地點決定了,才再落土。

好多粗深的根,難免被跺斷了,大面積撕裂的痛覺,使我頭幾天極為安靜,極怕碰觸的痛。

我失敗了嗎?我並沒有這樣看自己,隱隱地,反而感恩老天爺對我的照顧,知道我在加州已經執著、開始原地打轉,也知道我一定得回原生家庭,得轉化媽媽鬱積的傷與退縮 . . . 

這些日子,許得最誠摯的願望,是要「醒來」,像佛陀三十五歲成道,講道至八十歲圓寂;世俗的願,則是想遇見我的終身伴侶,也想在事業上有些成就,把學費債務儘快還清;不捨的是這些年累積的心裡治療,我還不確定怎麼走,才能在事業與財務上快速開展,又不捨棄修行和心理學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