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29 06:37:08燕子

印第安之歌

六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

昨天喝太多茶,今天身體受著戒咖啡因的苦,像是許多繩索穿過身體,扭轉,每根肌肉被扭轉著,痛。

然後,我那還不大自律的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有個慣性的低吟聲音訴說著悲傷故事,這個低吟聲音時常對自己被困住的地方感覺悲傷,填補、串連、解釋為何我一直無法自立自強的生活,這聲音會一直看著我目前沒有的,然後一直為無法得到而悲傷著。

比方說,在開車時看到別人家漂亮的花園,羨慕的我,內在會有個聲音說:「也許我這輩子就是不會擁有正常平靜的生活」;看到騎腳踏車登山的年輕人,內在聲音說:「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這麼幸福,這樣健康平凡的生活不屬於我」;在書店看到喜歡的書,我會想著:「又沒有自己的地方,買了也不能真的擁有、真的把書放在書架上,真可悲」;想念 Loren 時的我會想:「我就是這樣一直慣性地找事情悲傷,才會失去他,才會失去看見他的能力,我就是這樣自我中心的,才會沒有朋友,不要這麼可悲,又想要打電話給他,不要可悲的因為自己一個月後又會沒地方住,才答應說要去住他那兒」。

這個聲音一直在我生命裡,幾乎是一個重要的基調,但我也記得,能量流暢、開朗活潑時的我,對別人的缺點視而不見,很調皮聰明,有種天真的相信,相信別人就是會對我帶著善意,相信自己不久就會畢業、找到好工作、有漂亮的地方可以住、帥帥的男生可以約會。

這個活潑時的我在兩性之間很有魅力,這個我通常在合氣道場上出現,因為大量運動後身體與意識都鬆開吧!這個我也時常在大型研討會或團體裡出現,因為有很多知識與能量上的交流,我變得流動敞開。

這一整個星期我試著每天做很多瑜伽,幾乎是感覺到身體開始緊繃就做一會兒瑜伽,是有很多幫助,不過像是昨天不小心攝取太多咖啡因,今天我就很徹底垮台,這樣子還是不行,我想要徹底些地把這個低吟著悲傷的習慣抽掉!

***隱喻故事***

兩百多年前的印第安部落裡,有個帶著微妙魔法的女人,她有一頭長長的黑髮,時常半傾著頭,捧著一個大陶瓶低吟歌唱。

本來,她唱的都是一些跟月亮、太陽、小動物有關的歌,開心地、會微微發亮的歌,她這些歌唱得特別動聽,部落裡的人們時常在日落後聚在一起,圍著營火,時而歡欣地唱歌跳舞,時而安靜地聽她低吟中透出沉靜的聲音。

有一天,一群說著不同語言、慘白皮膚的番邦帶著槍砲入侵,部落大多數的人在混亂中死於槍砲之下,有母親抱著嬰孩,有試著講道理的長老,有轉頭尋找武器對抗入侵者的壯丁,全都成了一片死寂裡的屍體,雖然入侵者離去了,雖然只剩下風聲偶爾咆嘯,當喜愛吟唱的女人取水回到部落時,她耳中盡是轟隆巨響,血液的氣味、哀號的聲音、槍砲的狂亂頻率,穿過時間線,震破了女人取水的陶瓶。

女人心碎哭泣,她不曾為了死亡而哭泣的,在部落裡,生命的來去本來就是自然的,第一次,沒有人教導,女人哀號地哭了,哭聲裡,女人的手、眼睛、嘴巴、和心,都沒有停,一個個,女人辨識出死者的名、喃喃地為他們悼念祝福、溫柔地碰觸親吻,然後在心痛裡安置屍體。

要為每個死者唱過悼念的歌,是好幾世的承諾與悲傷,女人的左眼始終帶著淚,即使望著日出、月落,在自我放逐的流浪生活裡,女人想把每個死去的名字好好唱過。

 

***後記***

寫完這故事,身體能量竟然又開始暖了、飽滿了,好像把遺落兩百多年的一塊拼圖拼回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