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2 19:45:34燕子

嬰兒 - 父親 - 嬰兒

這幅畫,是上身體心理學工作坊時認識的朋友,依據對我的第一印象畫的。

像個嬰兒吧!......希望現在的我仍是如此。

---------------------------------------------------------------------------------------------------------

昨天,Essay被退回,系主任因為喜歡我電話面談裡的表現,所以讓我有機會重寫,下星期一交。

我想著,是怎麼了?

我是基於恐懼才寫那份essay的,被恐懼掌控著,害怕說出自己的意見,害怕寫出一篇叫人驚艷的文章,於是,跟循著交大管理學院學生的寫法,我翻了一堆管理學的書,東抓西抓地收集了一些大師的意見,倚靠著大師的想法,用自己的腦子來做邏輯推理與論述,勉強兜出四篇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論說文。

那不是我能力所設下的限,是恐懼表現好而被厭惡,我很清楚這樣的恐懼,伴著我存在了二十幾年。

話題,得回到我的父親。

從未接受繪畫訓練的我,一直喜歡塗鴉,國小到國中,每本課本、寫過的廢棄作業本上,都有我反覆畫了又畫的小白兔、天鵝湖繪本裡美麗的公主,凡能尋著仿效的,全會讓我畫上百遍千遍。而我沒有接受繪畫訓練的原因,源於父親的〔不准〕。我一直記得那個畫面,鄰居的媽媽和女孩過來約我一起去上已經報名的繪畫課,她們從陽光燦爛的外面走進來,我看到父親的背影,聽著他宏大的音量,把她們趕了出去,說他不准我學畫畫。

於是,我還是自己塗鴉著,直到國二還是國三吧!我某個作品被老師選說要參賽,當學藝股長的我,趁著職權之便,在繳交作品時,把我的作品換成另一個同學的作品,讓同學參賽,同學的作品就拿了校內的第二還是第三吧……老師不懂我為什麼做這樣的選擇,但我記得自己那時奇怪的恐懼,因為爸爸不准阿!我連那作品都是半夜熬夜偷偷做的呢!怎麼可以得獎呢?

後來,徹底放棄畫畫,是因為父親跟我說:〔你才沒有天份,還不是因為我曾經買過一本畫畫的書,你跟著不斷練習,才會畫那些,你這輩子不用想自己會畫得好。〕於是,我記著了 ---- 練習是不對的!經過練習才得到的成就是不值得讚揚的!還有,表現得好,會被父親厭惡。

我偶爾考試考不好,父親在某個部分會表現出煩憂,覺得自己命苦、小孩不懂事,但我卻也能感覺到他的高興,內在的一種高興,驗證了他的想法,讓他相信這女兒不過爾爾、是可以掌控的,似乎可以平衡一些他從我母親那兒失去的自信。

記得我考上研究所的時候,接到同學電話通知時,我待在潭子老家,當時家裡只有父親和我,我雀躍地跟他說考上研究所的消息,父親是這麼回答的:〔考上研究所總是會很高興……不過你不要表現太好,這樣你弟弟會不舒服,女孩子學歷太高,以後不會幸福〕。也許,更精確的說法是 --- 女人不要表現太好,男人會不舒服,表現太好的女人會得到報應,那報應就是不會幸福。

我們家從我很小時就有桌球桌,常常打打玩玩。高中參加班際桌球賽,父親破例教我一點桌球,就教一些些,他說:〔這只能教男生,不能教女生,女孩子不能學太多東西〕,所以他只教我弟,不教我,於是我的桌球打了快二十年,到現在還是一等一的爛,偶有進步都是在外面別人教的。

……

對父親的感覺,早從小時候充滿恨意與懼怕、幾年前的逃避,到現在,充滿愧欠之心,只恨自己沒有勇氣再去和他接觸,去傾聽他的故事,以他喜歡的方式愛他。

說這些陳年故事,是因為想脫離這樣的束縛。

想著,也許努力練習也很好,也許,表現得叫人驚艷也很好,也許,我真的可以做得很好呢?!希望自己在慣性的恐懼升起的時候,能夠覺察、選擇勇敢地表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