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期開始，
有人為了增進班上的情誼，
提議在班上玩個「小天使」的遊戲。

我很疑惑，班上同學的感情，
需要靠一個遊戲來聯繫？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抽籤了。

抽籤的時候，心情很緊張。
我的心機不重，但我還是希望透過這個遊戲，
接近小邦。

是我生性害羞？還是她真的有種難以言語的氣質？
她很安靜，也許是她白暂的皮膚，還有那難忘的臉孔，
讓她看起來特別文靜。
但是一旦耍起寶來，卻又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試過接近她，嘗試和她聊天。
但很奇怪，一旦面對她，我馬上變得結巴。
說的話，言不及義，不然就是忘了要說什麼。
她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很無趣的傢伙？

人的相處，就是這麼奇妙。
有些人，你可以對他暢所欲言。
但有些人，你卻無法對他說出心裡的話。

我對小邦，是不是因為參雜了其他感情在裡面？
以致於我無法對她如其他朋友那般？
如果真的有，我想，
那是一份暗戀的心情。

打開紙籤的時候，我用極為緩慢的速度。
然後，我的心情開始下降。
用極為快速的速度下降。
我竟然抽中班上機車王－阿廣的小天使！

無法接受，但卻是事實。
事實通常都是殘酷的。
值得安慰的是，小邦抽中了我的室友。

也就是說，她當我室友的小天使，
任何點心蛋糕餅乾飲料卡片禮物關心關懷，
都必須透過我。

她拜託我當她的信差，
那一刻，我感覺中了安慰奨。
這也是我接近她的機會啊！
我心裡暗自竊喜。

很快，班上的小天使遊戲如火如荼展開了。
我可不想對機車王獻殷勤，於是我省下了一筆。
我心裡還是暗自竊喜，還大笑三聲！

男生宿舍距離女舍有一段距離，
於是每當她約我在男舍門口見面，托我轉交禮物之後，
我都會陪她走回女舍。

我開始痛恨校方，為什麼不把女舍蓋遠些？
陪她走回宿舍的那段路，我總覺得很短，很快到。
於是我常放慢腳步，走慢些。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我的陰謀？

她也說，其實她一個人可以走回去的。
我可以不必陪她。
開玩笑！我怎麼會自斷這種難逢的機會？
我當然是說：沒關係啦，反正也不過幾步路。

剛開始，我還是沒辦法「正常」和他說話。
我總會非常緊張，就連說話也非常謹慎。
甚至有些顫抖。
每當送她回去之後，我總會懊惱自己的表現。

對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心跳的感覺。

在她身邊，我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
然後，也聽見她的聲音。
輕輕的，柔柔的。
很動聽。

每當她說話的時候，我總會望著走在我右手邊的她。
然後看著她說話的樣子。
我發現，過肩的長髮讓她看起來更動人。

這樣的她，總讓我在夜裡思念。
然後在夢中聽她說話，
在夢中，我還看見她的笑容。
隨著她的微笑，我總會看到一個淺淺的酒窩。
很真實，也難忘。

慢慢地，我開始習慣在她的身邊了。
她總是耐心地聽我說話，讓我輕鬆不少。
她的笑聲，也總是適時地打破尷尬的氣氛。

「有沒有聽過，關於天使的故事？」
在一個夜空閃爍星光的夜晚，我送她回宿舍的路上，
她這麼問我。

『嗯．．．印象中．．．沒有。』
我突然後悔，
為什麼平時不看多點用來騙騙無知少女的浪漫愛情故事。

「我倒聽說過一個關於夜天使的。」她說。
我心裡卻想，那她現在是不是在騙著無知少男？

「好像什麼夜天使下凡尋找愛情的．．．唉！忘了。」
她吐舌頭，聳肩說道。

「不過還有一個，關於古希臘神話的一個天神普羅米修士的。」
她繼續說
「傳說天神普羅米修士偷偷把天火帶到人間，使人間有了光明。
但是結果卻被宙斯發現，受罰被鐵鍊困在山頂。
每天有兩隻神鷹吃牠的內臟。」

『然後呢？』我問。

「然後啊，普羅米修士被一個天使從山頂救了出來，
普羅米修士為了報答天使的救命之恩，於是送了她一個環型的戒指。
那位天使也就是戒指的守護神，於是戒指就成了一種契約。」

「兩人相守的契約。」她說。

『所以，這就是戒指的由來？』我們駐足在學校的中庭湖，繼續聊天。

「嗯！」她用力地點頭。

後來，我們談了很多。
談了多久？甚至說了什麼？
那天晚上我都記不起來了，
我只記得，她說了一句話：

「如果真的有天使守護愛情，那為什麼還是有人失去愛情？」
我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天使的存在？

也許，天使只是一個安慰自己的手段罷了。
安慰自己相信愛情的手段。
又或者是，維繫愛情的其實不是天使？
而是相守的兩個人？
天使只是一個迷信？

隨著小天使的期限將至，
大家都開始猜測自己的小天使是誰？
小花說要以身相許報答她的天使。
機車王在大喊他的天使沒良心。

忘了是第幾次，
我再次送她回女舍。

「是不是遊戲結束了，都要公佈小天使的身分？」
走了一段路，她這麼問。

『這樣不好嗎？這樣才可以讓小主人有機會報答小天使啊！』

「也對啦。可是，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更好。
我們總會喜歡有個人默默照顧著自己，
就像我們總會希望有人在什麼地方等著自己。」

『也許，有人真的在某個地方等著妳，只是妳不知道吧！？』
我故意說得很小聲，
怕她會聽見，但又想要她聽見。

「喜歡冬天嗎？」她好像沒聽見那句話，突然這麼問我。

『喜歡啊！在馬來西亞厭倦了夏天，冬天給我很多不一樣的感覺。』
我說。

「不一樣的感覺？」

『嗯。不知道為什麼，冬天就是給我有種孤單，但卻浪漫的感覺。
愛情，都應該盛開在冬天的季節。』

「呵呵．．．你好奇怪。」她掩著嘴，笑聲卻從她指縫輕輕溜出來。

『當然啊！冬天很冷，兩個人才可以互相倚偎，
難道妳可以想像大熱天的夏天，兩個人滿身大汗擁抱在一起？』

「看到那棵稀疏的樹嗎？」
她止住笑聲，指著宿舍旁的一棵不知名的樹。

『嗯，所以呢？』我說。

「沒有樹葉的樹看起來很奇怪，而且光禿的樹看起來也很沒有精神，
這就是我討厭冬天的原因。」

我對她說：『沒關係，春天不遠了。』

春天，不遠了。
我心裡就這麼說多了一次。

一個月，是小天使的期限。
一個月的小天使，只是一場遊戲；
但是，一輩子的小天使，卻是一場契約。

你必須歇盡所能、用盡心思、甚至無其不用，
你才可以得到允許，成為對方的天使。
犯賤嗎？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才可以得到允許？
之後還必須對對方盡忠？

我只能說，
這是另一場小天使的遊戲規則。

一個月的時間，我小心翼翼經營這段感情。
但很多事情，總是出乎意料之外。

那天早上，難得露臉的太陽很溫暖。
買了早餐，我走在大學路返回學校。
迎面而來的，是小邦。
身邊還有一個男的陪著她。

我很快擠出一個笑容。
彼此打了招呼，寒喧幾句，就這樣擦身而過。
我很努力裝做若無其事，
她會不會看出來微笑參雜了苦澀？
會不會發現，
其實我的微笑，並不誠實？

男的很帥，也很高。
和她配在一起，剛剛好。
我有點心服，自嘆不如，卻又有點不甘心。
雖然他們沒有親密動作，看上去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已經足夠了，
足夠讓我的心揪在一起。
很酸，很痛。

什麼是暗戀？
單方暗地裡偷偷愛戀著？
我的定義是，
單方暗地裡偷偷且卑微地愛戀著。
即是說，當你對這段感情感到疑惑，
你也不能表露出來，不能問個清楚。

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這麼安慰自己。
但是，
就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

當天晚上，小邦傳簡訊過來，
她說：今晚是最後一次送點心了。

最後一次了。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嗎？

我不是一個善於壓抑自己感情的人。
對一個的感覺,我沒辦法藏匿得很好。
有人用很科學的方法證實：
說了，就有５０％；不說，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但是愛情，不是科學。
也許，我不該輕易破壞目前的關係？
但是愛情，卻是一種化學反應。
也許也許，我應該趁著今晚，把我心裡的疑惑解決了？

我站在男宿門口，等著她的出現。
這幾分鐘，好漫長。
時間漫長得讓我有時間思考：
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可以進展到什麼地步？
我們之間是不是可以存在友誼之外的感情？

我自做多情吧？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越想越多，我開始胡思亂想了。

隨著小邦的出現了，我的心跳加速。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我在思考是不是該說出口？
她把一份禮物交給我，說了聲：麻煩你了。
我接過禮物，但整個人卻愣在原地。

「走吧！」她把我從思緒裡叫回來。
『啊！？』
「你不是應該送我回去的嗎？」她笑著說。
我也笑了：『那就走吧。』

「在想什麼？從剛才開始看你魂不守舍的。」
她還是走在我的右手邊。
『啊！？嗯！？我．．．我不過在擔心明天的考試。』
其實我的心裡想說：其實我在擔心你會拒絕我。
妳聽見了嗎？

「你不像是個會擔心考試的人。」她又笑了起來。
今天的她，心情很好。笑起來特別開心。
「如果不開心，我的開心分一點給你。」
『哈哈，妳願意的話，我也把傷心分一點給你好了』
我看著她，似乎開心真的可以感染到我。

愛情，就是這麼奇妙吧！？

『有些話，想要對妳說。』
走到中庭湖，我這麼告訴她。
用了畢生的勇氣，說了這句話。

「嗯？」她看我止住腳步，也停下了。
『其實，其實．．．』
其實我想說，我喜歡妳。
「其實什麼？」她望著我，我心跳更快。
『我，我想說．．．』
我想說，妳令我心跳，讓我著迷。
「嗯？你怎麼結巴起來了？」她還望著我。
『因為，因為．．．』
因為我迷上天使般的妳，無法自拔。
「因為？」她應該也感到氣氛詭異，收起笑容了。

她不笑，我開始預見被拒絕的下場。
我彷彿聽見她說：我有男友了。
我後悔了。
我低下頭，懊惱自己為什麼要輕易說出口。
也煩惱該怎麼圓場。

她不說話，只伸雙手。
然後，她握住我的手。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慢得我看見她靦腆的表情。
周圍顯得寂靜，很靜。
靜得讓我聽見，彼此的心跳。

她牽著我的手，輕聲地說：「慢慢說，我在聽。」
『我喜歡妳。』我說出來了。雖然很簡單的一句話。
『但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說。』

其實，愛情應該都這麼簡單的吧？

『我害怕，是因為擔心妳的拒絕。』
她微笑。

『我不確定，今天早上遇到的男生是不是你的男友』我說，
『而且，我擔心妳只是把我當成朋友。』

「如果擔心的話，那你又一直把紙戒指往我抽屜裡送？」
『紙戒指？』我疑惑地問。
「就是那天晚上告訴你戒指守護神的故事之後，
連續幾天抽屜就開始出現的紙戒指啊。」她說。

我還在疑惑，紙戒指是誰送的，她卻繼續說：
「用不同顏色折成的紙戒指，總共七個，送了七天。」
她開心地說，還補上一句：「不是你還有誰？」

本來我還想問清楚，她卻放開我的雙手，
然後，我們靠得很近。我第一次這麼靠近她。
她給了我一個擁抱，倚偎在我的懷裡。
我感受到她的體溫。
我聽見她的呼吸聲。
我聞到她的髮香。
一生難忘。

「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她在我懷裡說了這句話。
『對啊，我也是喜歡妳。』我輕聲地說。
深怕聲音會破壞這樣的氣氛。

那天晚上，一切都很美。
冬季的月亮難得掛在夜空，
星星也乖乖伴在旁邊。

風輕輕在飄，樹緩緩在動，
我還聽見，愛情接吻的聲音。




＊＊＊＊＊＊







聽說　　　　　　　　　　　　有一個夜天使
出現在夜幕低垂之時　　　　　
她收起背後的一雙翅膀
化作少女　　　　　　　　　　混入人群之中

城市的人們並沒有因為黑夜的降臨而停止歡樂
她與人們走在繁忙的街道上　　跳著歡慶夜晚到來的舞蹈

有人說
她是因為與另一個天使相戀　　而被天神貶入人間
要她在黑夜降臨之時　　　　　守護人們的愛情

也有人說
她為了找尋人間僅有的愛情　　而下凡尋覓
她徘徊在城市中的十字路口　　只為了能夠看到幸福

唯一肯定的是
夜天使　　　　　　　　　　　總在黑夜守護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