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天氣不冷不熱；窗戶沒關，風夾著鳥鳴聲徐徐的吹進來；外面的陽光，是暖的，灑在遠方的樺樹頂，映出柔和的綠光；我跟小抑，在房間裡看洋片。

沒講話，我們的手上各持一包洋芋片，自顧自的吃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電視，房裡盡是卡拉卡拉的聲音和瀰漫著洋芋片香蔥雞汁的味道；片開始了一個鐘頭有了，演的是不關於偵探推理的驚悚影集，我倆意味津津的看著。

沒多久，片子中斷，廣告開始了，我們兩個也開始第一次的交談；小抑：「真想不到兇手是他耶！」

我還是吃個不停：「真讓我們都猜到了，那也沒意思了！」

小抑：「但怪就怪在這裡，明明知道兇手是他，但為何還要包庇他呢？」

我說：「問的好！你等等．．．我幫你打給導演問一下，等等告訴你答案．．．」

小抑白了我ㄧ眼：「懶的鳥你。」

我聳聳肩做了個“隨便你”的表情後繼續盯著廣告。

又過了個廣告，小抑又開了口：「下輩子投胎一定要做個聰明人！」

我聽到這話，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去：「喔~怎麼說呢？」

小抑說：「我無法忍受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所以還是聰明點比較好。」

我答道：「你又知道聰明的人比較好？」

小抑說：「起碼比被騙好！」

我又聳聳肩：「聰明的人很聰明沒錯，但你不知道聰明的人痛苦的地方在哪。」

小抑看著我不講話，在等我的後續，我接著說：「聰明的人大多記性好，大家或許都很羨慕，但換個角度想，什麼事他都是難忘記，好事固然是記的比我們久，但就連壞事也比我們深刻啊！所以他們遇到壞事的印象比我們一班人更難忘記，痛苦自然歷久也彌新，痛苦的時間絕對比我們更長。」

小抑點點頭：「嗯！那麼說遺忘還是件好事囉？」

我說：「好不好，不知道，但起碼這不是壞事吧！不然進精神病院的人會更多吧？！」

小抑又問道：「那你說是笨點好？還是聰明點好呢？」

我說：「我不曉得，但當個聰明人確實很累！」

小抑說：「是阿！照你說的，傻瓜似乎開心點！無憂無慮的不知死活，什麼都不
懂傻傻的過日子才是快樂啊。這就是老子說的絕聖棄智啊！是以“絕學無憂；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慈孝；絕巧棄利，盜賊無有。”」邊說還邊搖頭晃腦的樣子引人發噱。

我沒好氣的說：「跩什麼文阿？！」伸伸懶腰又續道：「傻有傻好，但這卻不是長久之道。聰明人之所以不快樂並不是因為他沒快樂可尋，而是他看到了快樂背後的痛苦，不然你以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哪來的？很多時候的快樂都是故意忽略痛苦來避重就輕的快樂：沒人正視苦果只會讓事情在嚴重時真的束手無策。所以當一個聰明人發現了事情的眉目時，他就會一直追下去，企圖找出一個解決的方法，但殊不知很多困厄都是由人類自己本身的慾念所引起的，很多這樣的貪慾根本無解。但那些人都是毛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既知是無解又拼命想解，所以聰明人才會越來越痛苦！最後就會出現三種人：一種是像諸葛亮的那一種“為無能為力之為，作無法成功之功；為建功而生，為匡扶漢室而成，為昏君饞臣而累，為鞠躬盡瘁而死而後已”；或者能漠視的就選擇漠視，才會有那句“難得糊塗”；那不能漠視又無回天之力的就只能“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囉。」

小抑聽了問道：「那想要快樂還是痛苦就要先選擇清醒還是糊塗囉？」

我反問道：「那你現在想當聰明人還是想當笨蛋？」

小抑拿著洋芋片吃了起來：「看~電~視~啦~」

隨著片頭音樂的響起，房裡也跟著響起吃洋芋片的“喀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