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02 10:38:48四野

美丽心情

多雨的冬季已经过去/天空微露淡蓝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阳光里/看着当时写的日记……
很早以前的故事,我说了,就当你听见了。
2002年8月

喧闹,嘈杂,叫嚣,玩笑。
同学聚会。我高兴得快死了。

突然发现自己还是逃不过SOCIAL ANIMAL的身份,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厌倦过人声和闪光灯。
世界不是你的,但你可以选择。
主角——配角。
或许,谁都会变的。
谁都会变的。

天地本是生人设下的一个局。也许太多安定让我忘记了如何戒备如何善意地自卫。
于是当老公不动声色地说,诶,你,去问任生要五块钱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径直向任生的位置走去,没有理会服务生的阻拦和久违朋友的问候,说,诶,你,给我五块钱。然后我看到任生想都没想就开始掏钱。然后他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机真的被偷了,所以没办法回信息,所以……所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说真的。
不过算一下他一共用了两个对不起三个不好意思。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婆婆妈妈?!
我一溜烟地走了,在他说出第三个对不起之前。

离开任生的时候我看见了静,我最好的朋友,任生追了三年的那个女孩子。
她对我微笑,笑容恬淡而神秘。然后我开始明白整件事情的原委。
我们是彼此的分身。之前他们说过什么我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

喧闹,嘈杂,叫嚣,玩笑。
同学聚会。我高兴得快死了。

游走于相熟或不熟的朋友之间。在DV前面摆一个不太雅观的POSE。明知顾问的非要旧日的老师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她们说,飞飞,你过来啊,好久不见拉。为什么你现在不穿蓝色的衣服拉?你平时都做什么有没有想我们。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ECNU看到你?你来交大我请你吃饭。
岁月让这些平凡的问候变的凝重而且温暖。

然而在这些温暖之中,我看到了任生。
寂寞地坐在餐厅一角。
高傲着他的高傲;寂寞着他的寂寞。
有点滑稽。

任生的表情使我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次春游。
那时很酷的任生对我说(当然是扮出来的),飞飞,明天我要一个人出游拉。一个人你懂吗?
我说,任生,怎么可能。
我知道有点高傲,独立得不太彻底的任生不属于任何派别,任何团队。他在前往古镇的车上也的确保持着那种一个人的姿态,塞着耳朵听WALKMAN。但这样的姿态能持续多久?织叶说没有人能忍受寂寞。漫画是现实也是。
两天后当我在王那里看到他和任生划船时的合影时笑得跌倒。相片上的任生带着厚厚的墨镜仿佛怕别人看见。不过那个时候任生的笑很灿烂。

于是我站起来对静,我最好的朋友说,静,任生很寂寞哟。你去和他聊天吧!
静一脸静谧地笑,有什么好说呢,要说的电话都已经说了呀。我不想人家误会……
误会?
想到很多年前任生一脸认真地对我说,我喜欢静,的样子,想到静抱着电话对我说,我是有一点喜欢他,的样子。我不禁开始模糊所谓“误会”的概念。
不过也许我确实是有点误会,因为任生现在已经找到亲爱的“老婆大人”了。

其实我不知道他在千辛万苦追到静以后为什么要这样轻易的说放弃。
我只知道一天半夜静在电话里洋装平静地说:我是有点喜欢他,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我只知道去年的今天任生对问我,你知道静的状况吗?你喜欢她自然大方最重要是看的起我。
后来的那几天我一直和任生聊有关静的事情,喜好,玩笑。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静,静本不是交际广泛之人,这几年几乎只和我保持联系。
我说,任生,静说她有很多男孩子追的还有一个帅哥同桌。
我说,任生,现在流行十字绣,过两天她生日你要送她长毛绒的大狗。
我说,任生,你真的了解静吗?她的生活里面,一切都只是未来的铺垫。

那句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静是我最好的朋友。
尽管是曾经。

那是一个娴静的时候如一朵水莲花般的娇羞,尖刻起来像一只不可侵犯刺猬的女孩子。
静是一个很善于经营生活的人。懂玩,懂休闲,懂品位。除了读书以外,她真的什么都懂。
生活在她的手中永远是那样井井有条富有趣味。
我至今记得她挽着我的手逛淮海路的样子,她说,飞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当时,我也那么想。
可惜话语,或者文字,永远空洞,永远等待落空。

小孩子,只有在危险中才会学会警惕,学会独立,学会分别真实与谎言。
毕业的那一年,我很明显地感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飞飞了。
一个是对生活充满美好幻想的飞飞。
一个是对生活富有灰色理智的飞飞。
那时我对自己说,走吧。
我离开了任生。清理掉他留在我身边的所有东西包括记忆。
他说:飞飞,你脸上长豆豆拉,这么丑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他说:飞飞,你好做作,恶心死了。
他说:飞飞,我今天打球十三投不中。昨天窗外的云是红色的啊。
他说:飞飞,你考进重点给我打电话。
他说:飞飞……

但我终于没有能够离开静。仿佛照顾她是我的一种责任。
她说,飞飞,我们一起出去玩。我们去看电影。我们去毕胜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打断一些虚伪的友情,那也许是因为我至今无法对静做一个理智的界定。班头说她是个太细腻太精明的人,也许吧。我的判断里夹杂着太多任生的成分,使整个分析都摇摆不定。
就这样分分和和吵吵闹闹地过了三年。
直到任生重新闯入我的生活,闯入静的生活。
那时的预感:天下大乱。

可是天下并没有大乱。
只是任生不再说以前的那些话题。
他说,对不起,以前是我把你的成绩搞坏拉。
对不起,是我害你被英语老师骂。
对不起,我以前老是惹你哭。
对不起……
而静也不再和我聊及出游的事情,她一直都在说任生。
任生要去考香港大学。
任生打来的电话被妈妈接到了。
任生在读口译。
任生,哦,任生……
有一天,我突然醒来,对这两个于我曾经至关重要的人说,不好意思,电灯泡要告辞拉。
天下真的没有大乱,乱的只是我。

任生没有再给过电话,只是断断续续地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比如他会在十一月九号问我过的好不好。
比如他会在寒假突然说好久不见。
比如他会在买了新手机N个月以后的某一天发消息过来说,我是任生,你明天会不会来聚会。
我知道这对任生并不是无关痛痒的事。
因为十一月十号是静的生日她一直关机让任生找不到。
因为寒假漫长而且无聊。
因为静对我说过,只要我去她就会去。
如此而已。
任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口无遮拦的任生了,现在的他只会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我并不没有觉得他有那么多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一直很想对任生说谢谢,不是他,我不会看清自己,也就没有现在的飞飞。

而静,在一个寒假的午夜突然告诉我,任生,那个我认识的任生找了新的女朋友。
言语间静还是有意无意地开着玩笑,只是她的声音有些不自在。装的还是真的,我懒的去想。
我说,静,你喜欢任生吗?
电话突然断了,又响了。
静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你和任生很熟吧,他常提到你,你们以前……
我说,是吗,静,我不知道。
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生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任生了。
我认识任生的时候他15我14,现在他21我已经20拉。

我已经记不起那时候我们的样子,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因为老师说我们一点也没变。
可是谁可能一成不变呢?我吗?任生吗?静吗?

我终于看见按耐不住寂寞的任生开始和王闲聊。
也终于没有走过去和任生再说些什么。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现在我至少可以看着天花板让眼泪不落下来。

和任生在一起的几年老是哭,都快成了条件反射。
任生总是说我太脆弱,我不想被他笑话。
可是任生啊,我并不是因为你欺负而哭的呀,我是不明白一直以聪明自诩的我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被你骗呢。
这句话始终没有变成短信发过去,每次写到一半就被删掉,回环往复。

回想去年今天的那通电话。当时我想说,任生,我喜欢你。你不必有反应。我只是想结束无谓的感情开始新剧情。
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在我开口的那一秒,任生说,飞飞,你知道静的情况吗?她还好吗?
我说,知道。
后来我只能让任生一个人在电话的另一边说个不停。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那时我至少可以看着天花板让眼泪不落下来。

之后的两个月,我一直在任生和静之间游离。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舍不得任生才没有离开静,因为我知道任生一定会回来找她,静,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有个朋友说她很想试试失恋的味道。我几欲绝倒。
如果将来有人问我,你为喜欢的人做的一件最感人的事是什么,我会(希望可以笑着)说,帮他追女朋友。
但过程不堪回首,没有心理韧性的人切忌尝试。

喧闹,嘈杂,叫嚣,玩笑。
同学聚会。我高兴得快死了。

任生走的很早,我看着他的ADIDAS包包,有点失望。
我说静,人家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静笑笑把我推到一边佯装不再理我。

后来走出PIZZAHUT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红衣服的男孩子对我摆手微笑。
我突然想起了任生。
也许我希望的,不是对不起,只是这样的微笑,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