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身體彎曲的死魚躺在我黃濁的尿液中.

半夜裡,起身如廁.面對眼前這灘尿液,竟然聞不到刺鼻的阿摩尼亞味.反之,則是有一股由濃痰匯集成的氣味從胸腔中像一把刀刃劃開我的氣管,讓人有點反胃的感覺.乾嘔了幾聲,還是算了,要是嘔吐的時候不小心把馬桶中的尿液濺到身上,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扭開水龍頭,掬起一把水準備洗臉.看到鏡中的自己,眼睛相當紅腫,還有不少的眼屎.

客廳中的吊扇正緩慢地轉著,瞥見父母的雙腿整齊並列在地版上,身體的部份正巧被牆壁擋住.(一到天氣炎熱時,我家有在客聽打地鋪的習慣.)突然間空氣流動的聲音放大了起來.鶩地想起某位友人寫給我的信中提到,壁虎在牆上發聲亂叫的情景.這樣的畫面也許應該配上那樣的音效,說不定可以附與人一絲真實感.真實存在的感覺.

喉嚨中不舒適的感覺,擴大了我對眼前所見的不信任.魚缸中的金魚不停地遊著遊著,之前做了一個關於魚的實驗影像的作品,即是取材自這裡.我的父親對於這缸魚有著病態般的狂熱.每天傍晚一下班,可以見到他努力地照顧這缸魚.避免剛孵化的小魚被其他大魚吃掉,他會用濾網將小魚與大魚隔開,然而濾網有點小,當小魚們一多了起來,便顯得相當擁擠,而在不斷縮小的空間內不斷成長的小魚們,為了適應環境,結果脊椎都變得歪七扭八,身形相當詭異.當魚缸中有魚死去,父親便將死魚撈起,扔到馬桶中.於是馬桶中總是有隻扭曲變形的魚,靜靜地躺著.然後等著水染成一片黃濁之後,便隨著漩渦被吸入排水管中.

一如往常,我靜靜地按下了沖水的按鈕.那馬桶的聲音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喔.

魚屍就那樣旋轉並隱遁至我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