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29 04:38:58Eric~(艾利克)

十七歲的死刑犯 1.

「ㄟ... 別睡了,有人來報到了!」
我身旁的同事叫著我。
「喔... 讓我在睡一下嘛!好無聊喔!整天悶在這裡! 」
「不行啦!快去開鐵門啦!」
「喔..好啦!」
我心不甘的將屁股移開了溫熱的椅子,拿了一串鑰匙去開鐵夾門。
我是一個獄警,每天我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待在這個無聊的監獄,監視犯人,並負責一些突發的狀況,今天又來了一位新犯人,所以我又得幫他安排個牢房了,真是麻煩!
拿起了點名簿,看了一下犯人的資料,我楞了一下,只見犯人的編號下寫著兩個字─「死刑」,不過我並不是為這個驚訝,因為我們這裡清一色都是關著將要赴刑場的犯人,這我習以為常了。我驚訝的是,犯人的年齡寫著「十七」歲,這我便相當的少見,可以說在我任內一次也沒看過。果然,只見兩位押送的獄警中,我微微看見了一張年輕的臉龐。
「這是5207嗎?我問著押送的人。
「對!現在把他交給你了。」
「好的!辛苦你們了!」
接過這位犯人,我便帶著他進去找空的囚房,他腳上的鏈條聲,在這近凌晨1:00的囚房長廊裡,顯得格外的清晰、刺耳。但是看著資料,我對他十七歲就被判死刑的背景相當的好奇,帶他進囚房前,我將他留了下來聊聊天。
「5207,我看著你的資料上寫著你的年齡只有十七歲,是真的嗎?」
起初他並不太想理我,但最後他開了口。 「死刑都是真的了,上面寫的年齡還會假嗎?」
他的眼神似乎告訴著我,不該問他那麼笨的問題。
「我這個獄警,平常悶在這裡,無聊時就是喜歡聽犯人講他們的背景,你呢?你想跟我聊聊嗎?」
我小心的問著他,深怕這問題又讓他覺得很笨。
「你真的想聽嗎?我想你會聽煩,我的死刑來的太悲慘,聽了,等一下會影響了你的人生觀!」他說。
「不會啦!再悲慘的人生我在這裡都聽過啦!」
「唉...好吧!反正再怎樣都是死刑,死前留下自己的故事也不錯。」
看他答應了,我帶他到我值班的桌子前坐下,在燈光的照射下,我這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原來他是如此的清秀,一個長的乾乾淨淨的男孩子,相當的斯文、有氣質的樣子,這讓我對他的背景又有了更強烈知的慾望,因為我們這裡關的大部分都是一臉壞人長相,其他的大概也都獐頭鼠目、小頭銳面吧!反正一看就知道那些應該是會來這裡的啦!
「你準備好要說了嗎?」
我又小心翼翼的問。
「嗯!給我一根煙好嗎?我上癮了。」
「嗯...等一下,我拿給你。」
點著了煙,他吐了個煙圈,接著便是一陣的咳嗽。
「咳... 咳... 咳...
我還是不習慣抽煙,我果然接近不了任何的壞習慣,呵...」
他邊咳邊說。
「不會抽煙還跟我要煙麻!真是的!」
我為我那根陣亡的煙嘆息著。
「呵... 我只是想試試看抽煙是怎樣的感覺嘛!」
從剛才到現在,我終於看到了他露出了笑容,是如此的天真、稚嫩,這樣的一個男孩子,為什麼會來到這呢?
「好吧!快說吧!等一下被典獄長發現我留你在這可是不好的」
我催促著他。
「你真的要聽嗎?唉... 好吧!」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終於說了。
「我出生在一個充滿書香氣息的家庭,家裡除了父母親跟我外,我還有一個小弟,也因為我家這種獨特的氣息,從小我跟我弟便被教導著做人之道,整天更是與知識為伍,父母親不斷的讓我跟我弟得到最好的教育,一心一意想要教導我倆成為人上君子,擁有無上知識,將來好可以光耀門楣;但這個願望在高中之前只是成功教育了我,對於我弟,似乎是不太有用。他每天不是打架就是惹一些瑣瑣碎碎的事,我父母親對他都相當的頭疼;相較之下,在父母的眼中,我乖了許多。在成長的路上,我一路不負期望的拿下了各項比賽的獎狀,在班上更是名列前矛,也因此,父母親都相當的疼愛我,相較之下,我弟便像是父母親眼中的一顆惹人厭的眼屎一樣,討厭但又揮之不去,於是便冷落了他。
老實說,我跟我弟的交集並不多,或許是等於零吧!因為我倆的作息時間不同,通常我睡覺時,才剛是他開始玩樂的時間,一天當中我們碰面的時間不多,更別談我跟他說話的時間了,通常一天是不超過十句話的;我們有手足關係,更是同一血緣的兄弟,但是我想我跟他的關係只比我和陌生人更好一點而已。不,或許是差不多吧。幼稚園、小學,到現在的國三,我一路讀上來並沒有太大的挫折,相對的,我的成績反而常常讓家裡的人嚇一跳的好,所以家人總對我特別好,但對弟弟卻漠不關心。
很快的,高中聯考來臨,而我也被期望能考上我們那邊的第一志願「×中」,當然,以我當時的能力,×中對我來說只是囊中之物,但我也花了很多功夫與時間去準備,每一夜我都熬夜到凌晨才上床就寢,因為就算是十分有信心,我也不想讓意外來拜訪我,讓家人失望。

一天一天過去,終於到了考前一天,我今夜想早睡,以應付考試時所需要的體力;但當我正準備熄燈時,我的門外響了幾聲聲響。
「叩叩叩!」
我的直覺告訴我,可能我的父母親想來看看考前我的情況如何,前來關心一下,當我上前應門時,「弟!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老媽。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睡不著嗎?」
老實說,我嚇了一跳,只差我應門時沒直接叫他一聲「媽」。
「這個給你!」
只見他神秘兮兮的從背後拿了一樣東西給我。
「哦...什麼時候良心發現啦!還那麼狗腿拿這牛奶給我喝。」
我又嚇了一跳,平常跟我毫無交集的弟弟,竟然在這時候送上一杯熱呼呼的牛奶給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沒啦,看你明天都要考試了,總需要多一點營養吧!」
「嗯,我知道,謝謝啦老弟,我一定會喝光的。」
「那你喝完早一點睡吧!我也要去睡了。」
「好,你去吧!」
從弟弟手上接過熱呼呼的牛奶,我一口氣便喝光了它,之後便上床睡覺去了。
此時躺在床上的我覺得我就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我沒有女朋友關心我,但我卻有我這個老弟關心我,我想還有大家的祝福下,我一定可以高中的。
不久,我遊走於夢鄉。
隔天,帶著大家的祝福,我踏進了考場,第一堂考的是國文,文科我雖並不專長,但我仍然很有把握的寫完。
第二堂考的是數學,正是我的專長科目,等監考老師下令可以開始寫時,我便一題題很有把握的解出答案;但是時間過了一半時,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我的肚子有點疼的感覺。
「可能是緊張的關係吧。」
我心裡這樣想著。
但是疼痛越來越劇烈,我再也忍受不住,請監考老師允許我去上洗手間,無奈劇痛難耐,我得一直待在廁所等疼痛消除;但當我再趕回來考試時,我的考卷已經被收走, 這堂考試我已經失去了後半堂。
我煩惱自己為何會出這樣的差錯,平常模擬考不是都已經考到麻木了嗎?為何現在會緊張?我十分責怪自己。
之後的考試受了之前的心情影響,成績只能說平平。終於,成績公佈出來了,我只考上了一間普通的高中,我的心情極其低潮,家人的期望也從天堂落下了地獄,一切都落空。
考的不好,我十分的責怪自己,看著身旁的同學都高中,我卻考出這樣的成績,我萬分的自責。但是爸媽並未責怪我,只是給我加油打氣。
「沒關係啦!可能是緊張的關係才肚子痛嘛!我們再來一次不就好了,別傷心,爸媽都支持你。」
有了家人的鼓勵,我漸漸走出了低潮,決定明年再來一次,而這次我絕不讓家人失望。
往後的一年裡,我仍然是相當賣力的讀書,用功的程度比起去年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我不能再辜負所有關心我的人的期望了。
一年的時間很快的便過去,眼看考試的日子又近了,我想這次在我萬全的準備下,一定不會再出錯了。
和去年一樣,第一堂考國文,我仍然是相當有把握的寫完,但是當又到了第二堂的數學時,我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去年的情景,我的肚子又疼了,雖不太疼,但這感覺已足以讓我把考試給搞砸了。
成績單再度遞到我手上,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譜,我想我又成了考場上的一個無名棄屍。
我絕望了,我最後選擇了一間五專就讀。而小我一歲的老弟呢?他已經儼然成為×中的一份子了。你說憑他的資質,這怎麼可能?當然有可能,因為我弟是自願就學方案的第一屆,雖說我弟都不讀書,但他總是利用他在學校的惡勢力來嚇唬同學,威脅用功的同學考試一定要幫他作弊,也就因此,我弟在畢業時因為成績優異,進了×中。
經過這件事後,家裡出現了大轉變,爸媽從此對我不再關心,他說他們對我失望透頂了,反而是對我弟噓寒問暖,我被踢入冷宮。
問我恨不恨爸媽如此現實,我想我不恨他們,只恨我自己。
從此各走各路,弟弟去讀他的×中,我讀我的五專。本來還相當羨慕弟弟可以去讀我心目中的學校,但這樣的日子一久,我也漸漸不再傾心於×中,我想我在我這專科學校闖出一番名堂才是最重要的,說不定將來還可以跟大學畢業的弟弟平起平坐。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個月,有一天我期中考試剛考完,中午便回到了家,但我一進門,卻看見我弟弟也在家。
「你現在怎麼在家呢?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我問著他。
不問還好,問了他卻給我這樣的答案:
「翹課嘛!不想上就不要上呀!我的自由!」
「怎麼可以這樣呢?×中是所好學校,得來不易,應該好好上課才是。」
我罵他。
「唉唷!你以為你心目中神聖的×中真的是很神聖、很不可侵犯嗎?別傻了,你看過我們學校的學生打架、喝酒、抽煙跟看A 書、A片的嗎?這
所學校對我來說只是狗屁!」
「你講話好聽一點,怎麼可以這樣批評自己的學校呢?」
「你神聖來神聖去的,怎樣?批評你心目中理想的學校你不高興是不是?呵...
有本事你來讀呀!」
「我... 沒辦法!我會緊張肚子痛。」
「白痴!你真以為你那是緊張肚子痛呀?真笨!那是因為我在你身上動了手腳。」
「什麼?你話說清楚一點!」
我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還記得考前的牛奶吧?我在裡面加了瀉藥,你說?你肚子會不會疼呀,哈哈!」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聽到這裡,我已經怒火中燒。
「為什麼?哼!,從小到大,爸媽都只關心你,對我根本不聞不問,對你卻無微不至,你想我心裡該如何承受?為了報復這筆帳,讓你考不上×
中已經是算小的了;只是沒想到,你隔年肚子竟又窩囔的痛了起來,哈哈...
我看你永遠只能在我腳底下,怎樣呀?』
聽到這裡,我已經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緒了,我只想將我眼前,這個用陰險手段奪走我夢想的人給掉,於是我不發一語,直接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童軍棍,我... 想殺了我弟!
「ㄟ!你在麻!你想殺你的親弟弟嗎?」
「I don't care!」我說。
我拿起棍子猛揮,東打西打,只想把眼前的一切東西都消滅掉,當然,也包括我弟!
我幾乎失了神,一陣亂棍之後,很快的,我打中了一樣東西,聲音蠻清脆的,像是骨頭破裂聲。
「哥!別再打了!是爸爸呀!快停啦!」
怎麼可能!我明明打中了我弟,為何他還可以叫我住手。等我回神過來,我傻了,因為我打中了剛進門的爸爸,而且還是打到頭部,很快的,老爸倒了下去。
「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呀!』
弟弟極聲呼喊,而我只是拿著童軍棍楞在原地。
爸爸被緊急送到鄰近的醫院急救,雖然在醫生極力的搶救之下,無奈是頭部受到重創,在轉了幾間醫院後仍然是持續的惡化,不消幾日,醫生便吩咐我們可以準備見最後一面、料理後事了。
我和我弟被媽媽帶進病房,看著頭部包滿紗布躺在床上的爸爸,我心中實在有萬分的歉疚,我...
不敢正視病危的爸爸。
「爸....對不起!我當時實在是太衝動了,才會來不及停手,我知道這一且已經太遲,可是...
可是,嗚嗚... 嗚...」
弟弟在一旁卻是不發一語,因為他知道這一切的始作庸者就是他,我想他的愧疚不下於我。
「來...你們兩兄弟過來...」
爸爸叫著我倆靠近他身旁,拉起了我跟我弟的手牽在一起。
「哥哥..爸爸並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們兩兄弟處的並不好,但這一切我想都是我們造成的,我太重視你們的課業,以課業來衡量你們的品行;我錯了,因為我忽視了你們心中的想法.....咳...咳....」
「爸....」
「爸爸快走了,我要你知道,我並不怪你,只是我希望在我走後,咳...
你們...咳...兩兄弟.可以處的好一點,並幫我好好照顧你媽,知道嗎?」
「知道... 我一定會的!」
弟弟仍然不發一語,只是他的臉頰早已佈滿了淚痕。
見完了最後一面,不久後爸爸即病逝,在爸爸走後,我也因為殺害直系血親的罪嫌,而被警察給帶走了;在少年法院的判決裡,殺了爸爸是唯一死刑。於是,我來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