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6 00:24:06薇薇
紀念一間浴室的死亡與新生(六)甜美而強壯的靈魂
●甜美而強壯的靈魂
「妳的手那麼嫩,看起來弱不禁風,真的可以嗎?」謝先生狐疑地打量我,他正窩在磚塊砌成半成品浴缸裡面。而我,剛剛請求著:「可不可以讓我幫忙糊浴缸呢?」
會這麼問,一方面我尊重這是謝先生工作的場域,如果我想插手,當然要問過他;另一方面,我真的想再度胼手胝足參與浴室的誕生。
謝先生對我的質疑是正常的,不過他不知道,我雖然不是專業師傅,但是可絕對擁有專業的認真喲!如果說業餘畫家叫做素人畫家,那麼我向來十分樂於當一個素人水泥工、素人油漆工、素人木匠、素人廚師,我的素人精神就是——即使不是出身專業,也要有專業的認真;做不出大師級的水準,也要有「薇式風格」的展現。
至今讓我津津樂道的「巨作」(無法用「鉅作」,因為它並不偉大,不過體積可真是不小),是我親手用鐵鎚一槌一槌釘出來的衣櫃、書櫃和書桌。時光倒退久遠以前,大學畢業那一年,基於經濟上的考量,我決定自己動手製作家具。
我要一個書桌,只需簡單的四支腳,但要有一個很長很廣的桌面。
我要一個書櫃,層板可以上下移動,矮一點的書好擺放,高一點的書也能容身。
我要一個衣櫃,最好分三個區塊,右邊的可以容納長大衣,中間的分上下兩部分,上面可以吊擺裙褲,下面可以疊放上衣及雜物;左邊的設計成層板狀,可以隨意調整空間收納。
當時我在筆記本上畫了好幾頁草圖,仔細丈量尺寸大小、計算需要的木板數量,然後直接殺到木材行去裁切木材。木材行的老闆是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當他聽見我要親手完成這些家具,先是驚訝地呆愣了幾秒,隨後眼眶裡閃爍著漫畫人物一般的光芒,感動且感慨地對我說:「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這種年輕人啦!妳!不錯,真不錯!」然後老闆十分夠義氣,免費將一卡車木料運送到我家。
看見滿滿的木材堆積在客廳,像小山丘一樣高,我的頭皮頓時開始發麻,心中隱隱有不妙的預感。當初只是在筆記本上輕描淡寫地塗塗畫畫,我從來沒想過白紙上的幾條鉛筆線,變成實體竟然會那麼沈重、那麼巨大!光是一片高兩百公分、寬六十公分、厚兩公分的木板,我就已經無法扶起,而客廳裡面堆著滿滿數十片大小木板,還有側柱、橫幹、木條……,看得我背脊發涼。但是事已至此,真是沒有回頭的餘地,所以我硬著頭皮都得把它完成。
接下來,每天早上八點,我準時上工,一直忙到晚上九、十點才收工。每一片木板都要打磨,先是粗砂紙,後是細砂紙,然後還要精準測量、要用電鑽鑽洞、要組裝釘合……,每一個步驟都馬虎不得。
從早上的晨光到夜晚的燈光,我望著自己孤單的身影隨著時序投影在壁面上,靜閉孤獨的勞動,似乎是一場自我修練的過程,每一滴汗都是一個前行的禮成。身影那麼孤單,也那麼堅毅,我沈浸在其中,內心無限喜悅。
很快地,幼嫩的雙手磨出水泡、長起粗繭,不過我不以為意。很快地,手肘、膝蓋碰撞出深淺淤青,不過我視而不見。整整一個月後,我有了完全量身訂做的書桌及書櫃,我的衣櫃還是三合一的,可以分開也可以組合。雖然只是這樣粗略的作品,但是工程結束那一日,我還是激動得幾乎要落淚,呈現一種興奮到要抽筋的狀態。
隔年,研究所的助教風聞這件事情,大腹便便的她還熱切地希望我能為寶寶訂製一個搖籃呢!
雖然是陳年往事,但想起來還是頗有一點驕傲呢!
親愛的謝先生,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區區一芥弱女子喔,甜美而強壯的靈魂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大的禮物呢!
「妳的手那麼嫩,看起來弱不禁風,真的可以嗎?」謝先生狐疑地打量我,他正窩在磚塊砌成半成品浴缸裡面。而我,剛剛請求著:「可不可以讓我幫忙糊浴缸呢?」
會這麼問,一方面我尊重這是謝先生工作的場域,如果我想插手,當然要問過他;另一方面,我真的想再度胼手胝足參與浴室的誕生。
謝先生對我的質疑是正常的,不過他不知道,我雖然不是專業師傅,但是可絕對擁有專業的認真喲!如果說業餘畫家叫做素人畫家,那麼我向來十分樂於當一個素人水泥工、素人油漆工、素人木匠、素人廚師,我的素人精神就是——即使不是出身專業,也要有專業的認真;做不出大師級的水準,也要有「薇式風格」的展現。
至今讓我津津樂道的「巨作」(無法用「鉅作」,因為它並不偉大,不過體積可真是不小),是我親手用鐵鎚一槌一槌釘出來的衣櫃、書櫃和書桌。時光倒退久遠以前,大學畢業那一年,基於經濟上的考量,我決定自己動手製作家具。
我要一個書桌,只需簡單的四支腳,但要有一個很長很廣的桌面。
我要一個書櫃,層板可以上下移動,矮一點的書好擺放,高一點的書也能容身。
我要一個衣櫃,最好分三個區塊,右邊的可以容納長大衣,中間的分上下兩部分,上面可以吊擺裙褲,下面可以疊放上衣及雜物;左邊的設計成層板狀,可以隨意調整空間收納。
當時我在筆記本上畫了好幾頁草圖,仔細丈量尺寸大小、計算需要的木板數量,然後直接殺到木材行去裁切木材。木材行的老闆是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當他聽見我要親手完成這些家具,先是驚訝地呆愣了幾秒,隨後眼眶裡閃爍著漫畫人物一般的光芒,感動且感慨地對我說:「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這種年輕人啦!妳!不錯,真不錯!」然後老闆十分夠義氣,免費將一卡車木料運送到我家。
看見滿滿的木材堆積在客廳,像小山丘一樣高,我的頭皮頓時開始發麻,心中隱隱有不妙的預感。當初只是在筆記本上輕描淡寫地塗塗畫畫,我從來沒想過白紙上的幾條鉛筆線,變成實體竟然會那麼沈重、那麼巨大!光是一片高兩百公分、寬六十公分、厚兩公分的木板,我就已經無法扶起,而客廳裡面堆著滿滿數十片大小木板,還有側柱、橫幹、木條……,看得我背脊發涼。但是事已至此,真是沒有回頭的餘地,所以我硬著頭皮都得把它完成。
接下來,每天早上八點,我準時上工,一直忙到晚上九、十點才收工。每一片木板都要打磨,先是粗砂紙,後是細砂紙,然後還要精準測量、要用電鑽鑽洞、要組裝釘合……,每一個步驟都馬虎不得。
從早上的晨光到夜晚的燈光,我望著自己孤單的身影隨著時序投影在壁面上,靜閉孤獨的勞動,似乎是一場自我修練的過程,每一滴汗都是一個前行的禮成。身影那麼孤單,也那麼堅毅,我沈浸在其中,內心無限喜悅。
很快地,幼嫩的雙手磨出水泡、長起粗繭,不過我不以為意。很快地,手肘、膝蓋碰撞出深淺淤青,不過我視而不見。整整一個月後,我有了完全量身訂做的書桌及書櫃,我的衣櫃還是三合一的,可以分開也可以組合。雖然只是這樣粗略的作品,但是工程結束那一日,我還是激動得幾乎要落淚,呈現一種興奮到要抽筋的狀態。
隔年,研究所的助教風聞這件事情,大腹便便的她還熱切地希望我能為寶寶訂製一個搖籃呢!
雖然是陳年往事,但想起來還是頗有一點驕傲呢!
親愛的謝先生,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區區一芥弱女子喔,甜美而強壯的靈魂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大的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