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23 08:22:39Tellme

同枝師外傳(完)

 

在這「耕讀傳家」的世家裡,同枝師本人都得下田耕作,替人看診處方倒成了家傳工夫。

 

但是受了「國用大臣,家用長子。」封建思想的影響,對於大兒子的教導更是嚴格。

 

即使在田間鋤草,或正踩著水車,甚至插著秧苗,同枝師無時不刻要兒子背著,湯頭歌訣或那藥性藥理。

 

死而復活的同枝師,對於這「家傳工夫」的傳授更顯得積極。

 

有人來求診,大兒子一定要站在身邊,跟著討論用藥處方,稍有差池的話,同枝師隨時以那長長的旱煙管伺候著。

 

 

話說小夫人自嫁給同枝師後,一直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任那同枝師精通那眼科、婦科,卻也一直無法讓那小夫人生下一男半女。然而,小夫人對那大夫人所生的二子二女,卻也疼愛有加。

 

大夫人身子骨差,不能下田工作。而小夫人原本是「尖腳幼秀」官家小姐,纏著小腳也無法下田工作。

 

大夫人在家負責一家人的三餐,而那小夫人卻喜歡教族裡的孩子們,讀漢文寫漢字。

 

恨死日本人的小夫人,最不喜歡那整天「阿伊烏耶喔」的孩子。「阿伊烏耶喔」沒關係,但是四書五經不讀的孩子那可慘了,被小夫人「點油做記號」後,這一輩子就被小夫人當做「敗國奴」,永世不得超生。

 

直到滿清朝廷被孫逸仙弄垮,而且日本人積極推展皇化運動後,小夫人的四書五經也只能在夜裡,和同枝師在燭光下一起討論了。

 

在族裡人緣甚好的小夫人,總愛顛著那三寸金蓮來到「檨仔宅」的檨仔樹下,和一干小小孩子嬉鬧著。

 

這些孩子們最喜歡看那小夫人的「小腳」,和逗小夫人跑步。疼孩子的小夫人,倒也喜歡應著孩子們的要求,作勢慢慢的跑幾步。

 

只要「檨仔宅」裡傳出孩子們的大笑聲,那一定是小夫人在那兒逗著孩子們嬉鬧,或者帶頭用那石頭丟檨仔。

 

往往檨仔沒下來,倒是石頭砸破人家的屋頂。屋主若看到小夫人,總是伸伸舌頭不敢說話。瓦破了沒關係,等一下小夫人就會差人送銀子來賠,若是在小夫人面前罵小孩,她可饒不了你!

 

 

那一年日本人在屏東的德協成立了「醫事專門學校」,收攏漢醫國手去就讀,結業時就發給醫療執照。

 

郡守給了同枝師大兒子一個名額。

 

其實那時後日本人已經引進西醫,收攏漢醫國手其實只不過為了,收集漢方中的千金寶方罷了。

 

這些不開中藥房的漢醫國手,則被歸為「赤腳仔」一流,變成了秘醫。

 

同枝師讓兒子去讀了一個月後,又把他喚回來不准他繼續讀下去。

 

理由其實很簡單,同枝師弟弟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他忍得下去但是去拿日本人的執照,開那「大秤量入小秤頂出」的中藥房,他無法接受。

 

依著「耕讀傳家」的祖訓,沒有人求診就讀書、耕田!

 

來求診的人日漸減少,飽讀藥書的大兒子,因為沒有患者可以「臨床」漸漸的也不敢替人看診。

 

同枝師祖傳只傳長子的醫術,到他大兒子這一代就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