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發布日期：2020/12/21

這張照片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這是一張個人記憶深刻的照片，因為在拍照的一個多小時前，調皮的個人正好被電給電了一下。

這篇故事曾投稿刊載於「海翁台語文學雜誌」也曾數度成為全國語文競賽，閩南語朗讀中、小學教師組的指定篇目。

這幅照片拍攝時是四叔的大喜之日，當時相當調皮的在下，原本擔任請新娘「落轎」的小童，但是就在花車來到大宅門口的一刻，個人正率著一班堂兄弟姊妹們，在四叔的新房當中搗蛋。

當時新房中新裝了檨仔宅的第一盞日光燈，紅白兩端的開關垂落在紅眠床上，自做聰明的小子告訴兄姊們說：「按怎日光燈會光？（台語）」

一群兄姊們相當配合的說：「是按怎？（台語）」

「開關內面有電啦！（台語）」聰明小子相當得意的說著。

「電？電是啥？電？佇佗位？（台語）」兄姊們配合度果真相當好。

「佇蔗呀！（台語）」聰明小子旋開那個梨形的開關，伸出指頭觸動裡頭的銅片，驚叫的說：「電！佇蔗啦！（台語）」

兄姊們一哄而散，大門外媒婆大人正喊著：「誰人啊？誰人來請新娘落轎啊？（台語）」

五十年了，五十年前的調皮小子長怎樣呢？

照片中第二排站在父親兩腿間，頸間結著蝴蝶結的漂亮小子就在下。

看著這張老舊照片，多少新舊往事陡然湧上心頭，一時間卻忍不住那奔流的淚水。

父親後方是鄉裡的第一位大學生，也是我的五叔，拍照當時他還是高中生，也是美男子一枚，卻是老爸五個兄弟中最早離開人間的。

當時拍照，每個人的位置是依按長幼次序編排的，當年老媽抱著剛周歲的妹妹在最後一排最左，往右依序是二伯母和大伯母。後排中央是大姑丈往右是小姑丈和大伯，老爸和爺爺之間是二伯。四嬸也就是新娘右手是奶奶，至於那位老奶奶是誰？已經無人知曉了。

老媽面前是大堂姊，再來是大姑媽，奶奶後方是小姑媽，前面一排都是堂哥堂姊們，至於為何如此排法，據說．．唉！據說已經不可考，拍照的相館還在鄉裡，但當今的老闆輩分關係早已不可考了。

那年老爸給看這張照片時曾說：「看到照片中每個人的穿著，你能看出什麼嗎？」

沒錯！那一刻正是檨仔宅家道中落的開始。

 

昨天回鄉下送紅包，照片中第一排三位堂兄中間那位，也是二伯父的長子，預計母親節當日小女兒要出閣。

只是二哥早已癱床多年，已經是「對面不相識」的情況。他的長子當年出生是個人幫忙取的名字，但是二十多年來卻不曾見過一面，也到了昨日方才知道，二哥生了一子三女，長女在十多年前於浴室中摔倒不幸往生。

鄉下回來又接到堂妹的電話，四叔中風住院檢查結果，腦部血液流量極度不足，已經出現阿茲罕默的現像．．．，堂妹說四叔不願讓親友見到狼狽相，大家不要前往探視。

十多年來，老爸七位兄弟姊妹相繼離開人間，人間無常無法預料，最後一位長輩也正陷入無常困境．．．

當年一起找電在那兒的堂兄堂姊們，也早已離開檨仔宅創造屬於自己前程的人生，照片中大厝山門早已崩塌如同廢墟，尚住其中的大伯母和大阿哥近日也送來喜餅，大阿哥的長女也將在近日出閣．．。

但是，大厝前似乎已不可能有如此的拍照場景出現了。（100.0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