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言
一位與我交情長達20年,曾經服務於同一機關的同事G 君,即將自目前服務的機關退休。
前些日子,他向我提及,因為他服務公職的資歷已經長達30年,目前服務機關的同事們,為了感念他的辛勞付出,準備在他退休的前一天,為他籌辦一場感恩惜別餐會。
問題來了,這次的惜別餐會,除了循依慣例的流程,諸如機關首長致詞、頒發紀念品及各單位主管、同仁發表感言外,主辦單位特別商請他準備約2個小時關於公職生涯經驗分享的演講。
這麼長的時間,該說些什麼呢?這個疑問在他的心中盤旋了數日,後來,他想到我一直以來有提筆寫作的習慣,於是在某日下班之後撥打手機給我。
當時的我,正好坐在羅東開往台北的客運車裡。
我簡短應答後,視線正巧落在滿佈水滴的車窗玻璃之上,滾動滑落的晶亮水滴,毫無規律的漸自挪移,在其他車輛的車燈照射之下,恍若一幅如夢似幻的抽象畫作。
當下,我的記憶倏忽之間越過漫漫時間的長廊,回到約莫60年代,就讀小學時行將畢業之前,勤練畢業歌時的感人場景。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筆硯相親,晨昏歡笑,奈何離別今朝。世路多歧,人海遼闊,揚帆待發清曉。誨我諄諄,南針在抱,仰瞻師道山高‧‧‧‧‧‧」
我們跟隨著風琴的節奏,一遍又一遍,練得滾瓜爛熟,深怕畢業典禮當天,唱錯任何一句歌詞,因為在我們幼小的心靈裡,那是我們最重要的生命儀式。
客運車繼續朝回家的路顛簸前行。
我兀自閉上雙眼,畢業歌的歌詞在我的腦海之中清晰閃現,默默哼著,哼著,我突然思憶起當時小學校園裡,時興的一個沿襲已久的傳統與慣例。
那就是,所有的畢業生在畢業的前夕,都會為自己準備一本小巧精美的筆記簿,然後,將筆記簿親自拿給校長、老師及同屆畢業的同學們簽名,並留下臨別的贈言,贈言的內容不外乎「一句依依不捨的感言」、「一句抄自勵志小品書籍的格言」以及「一首耳熟能詳主題關於離別的詩詞」。
悲歡歲月輾轉,從小學畢業至今,轉眼已逾30年。
我的那本墨綠色封面的小筆記簿早已散佚異地,完全無從找起。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始終牢牢地記住當時導師為我題寫出自孟浩然的那一首五言絕句詩-「送朱大入秦」:「遊人五陵去,寶劍值千金。分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
這首詩的主要意涵,旨在詮釋朋友之間相知相交的珍貴情誼。詩中主角為一圓遠行朋友的劍客夢想,情願將自己最心愛的寶劍送給他,這種至真至性的展現,令人無比動容。
客運車按照既定時刻抵達入夜的台北。
我想,就這樣吧!就以「遊人五陵去,寶劍值千金。分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當做摯友G君退休感恩惜別演講的引言詩,俾以尋回,因年紀漸長隱隱消失,生命中那份純然無瑕的共鳴與感動‧‧‧‧‧‧
現代的時空距離縮短
臨別就一路順風,隨緣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