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紀小的時候，有時候會想問，戀愛和失戀是什麼感覺？
而年紀稍長的時候，不時會在心想，情人和朋友有什麼分別？
如今，我卻不敢詢問妳，結婚和離婚的心情是什麼？

偌大的客廳裡，妳說，朋友到我這裡都說我家的客廳很冷，
是冷了些，不過妳又說，自從他走了之後，這裡一直沒整理，
冷，是自然的，空氣裡留下太多妳獨處時的哀怨。
妳煮著湯圓時，我一直不敢出手幫忙，怕是又擾了妳的情緒，
妳說紅豆要是煮多了，可以給梁媽媽，
我想，那一鍋子的思念，就算給了梁媽媽，妳一定也自己再煮上一鍋。
妳指著櫃子上的兩個娃娃，說鄰居的小孫女兒很喜歡來妳這玩，
不過自從他走了，那兩個小娃兒再也不常到妳這，就算來也一下就走了，
兩個娃娃本來要送給她們的，妳還收了她們當乾女兒，
我卻在心裡回想著，妳說妳一直想要有個小孩，妳以為這樣他就不會走了。

妳指著小桌上的結婚照，說，那時候求他把這幀帶走，他不願意，
妳哭得好傷心，哭得沒有邊界沒有空間。
我要求著看妳們的結婚照，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和妳相戀結婚十年的他，
六十幀大幅的相片，每一張，都拍得很甜蜜，適配。
妳數著那一組妳最愛，那一組拍得不好，我想，
和他在一起看的時候，妳的話肯定沒這麼少。
妳，愈來愈單薄，薄得讓人跟著冷了。

從社區巴士坐出去，妳在路途中遙指另一個他住的地方。
我知道，妳捨不下一段十年的感情，也放不下另一段突來的插曲，
被放手的十年，是妳的痛；被淡去的插曲，是妳的亂。
我想，L 的家中也有另一個和妳不一樣卻差不多的女人，
S 若是說他放手放得絕情，那 L 肯定是沒意義的插曲。
只是，讀著妳耽溺迷戀的表情，我說不出什麼。

此刻的我，沒辦法和妳分享什麼，也不能從妳那裡得到什麼體認。

施媽曾在我請她題字的書上寫著。
『婚姻中與婚姻外的平權是一切人權的基礎。』
妳不能爭取自己的勇氣的話，先試著留住自己的權利吧，
聽著妳說著委屈求全的話語，只得翻翻記憶裡的事物說給妳聽。

有一次，從誠品出來，外頭下著細雨，早上出門並不壞，沒想到帶傘，
眼角瞥見有人賣傘，轉頭對朋友說，
「買把傘好了。可以遮遮雨。」
『我不買。』
朋友的態度堅決，
『如果每次都為了沒帶傘而買傘，那家裡很快就會堆滿應急的傘。』
發生婚變，不僅痛苦，而且寂寞。
很多人在婚變離婚以後，感情生活空虛，往往看到一個便利的對象就委身相就，
就像下雨時手邊沒有傘隨便在街邊買一把傘來遮雨一樣。
其實，該像我朋友那樣，『決定犧牲』。不過，這是要一些條件的。
例如，我估計大概跑個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可避雨的地方，
或者再等一下就可以叫到計程車，那麼我就可以勇敢『自認倒楣』，
不去偷別人的傘來用，或是隨便再買一把傘來應急。

有時候，有些人表現得很勇敢是有原因的，他知道他的困境很快就可以解決的，
他的犧牲其實不是很大。不過話又說回來，不論大小，犧牲總是犧牲。

我可不可以也搞外遇？
當然，為了公平起見，妳也可以搞外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是～～
他搞外遇是自然發生的，妳搞外遇是刻意人為的。
他的外遇對象是他精挑細選找來的，也是經好幾家傘攤，碰見好幾次賣傘的人，
才找到他中意的傘。妳呢？因為天下雨，沒傘撐，隨便買一或偷一來應急，
妳的選擇是非理性的，很可能買到一把一百元遇到大風就斷了傘骨，
或是碰到大雨就漏水的破傘。

一支破傘，不用了頂多丟著，不過家裡多一把破傘而已；
可是外遇這種東西，妳隨便找來一個不合適的對象，
又不能隨便扔掉，不是說丟就可丟，妳可能給自己帶來二度傷害。
這樣一來，不僅失去當初為了減輕自己的痛苦，為報復配偶不忠而去找外遇的目的，
反而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痛苦，結果傷了自己，報復到自己身上。

下次再見到賣傘的，別忘了先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倚賴一把只用一次就丟的傘。
有時候，我們也可以淋雨的。
就算沒有計程車，也有朋友的車可以載妳～～如果剛好妳遇到了。

生活的智慧一切都在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