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7-31 14:04:29湛紫之藍

曾經是朋友(下)


最後一次交會,是在大安森林公園,那一天,我哭了兩個小時。我哭並不是因為他,而是我的聯考成績。聯考放榜第二天,剛好在同學家,我媽打電話告訴我分數,那個分數,是沒有學校可以念的。我媽焦急的問我,到底有沒有學校,因為她對考試也不是很懂。

我說,等我回去再講好了,掛上電話,心中一片茫然。

我同學已經推甄到不錯的大學,他關心的問我成績,聽到分數,也不禁皺起眉頭。「啊!應該還是會有學校的啦。」他一句句安慰我的話語,讓我感受到他的好意,所以也只能強顏歡笑。

「是啊!大不了重考罷了。」說得也真巧,我剛好在重考補習班打工,剛好知道哪一家比較好……。

「你沒事吧?」我還記得,同學說的最後一句話。「嘿!我看起來像有事嗎?」對他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後,我從他家離開。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想回家,不知不覺,就坐公車到了大安森林公園。

那裡離阿傑家很近,雖然不知道該去哪裡,但我還是有所期待的,到了那邊。我躲在角落開始偷偷的哭。想到家人、想到未來重考的一年,想到不爭氣的自己,眼淚就開始傾瀉。

眼淚一旦決隄,就非常難停止。我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哭,到後來不顧旁人眼光,忍不住哭出聲音。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用光一般,只覺腦袋一片空白,不能思考,直到三十分鐘左右,才努力的打起精神。雖然眼淚還是掉個不停,我清清自己哽咽的喉嚨,拿出電話卡。


在哪個手機還不普遍的時候,電話卡可是一項必備工具。


撥通他家電話,找到他之後,我忍不住想放聲大哭,可是,我還是很鎮定的跟他對話。問了分數,他考得很不錯,超乎水準。而聽到我的分數,他並沒有很大的反應。

「會有學校的啦!」他說了這一句。我說自己就在他家附近而已,能不能出來見個面?他很斷然的拒絕了我的要求。

「我還要看花木蘭。」

這句話,我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怎麼說呢?那種八點檔,居然比我重要的感覺,真令人不好受。而且,除了他之外,我根本不想找其他人。我沒辦法在,除了他之外的人面前,掉眼淚。

「拜託你,求求你出來嘛。」我低姿態的拜託了他好幾次,到最後,我真的快要哭出來了,不過,不是因為成績,卻是覺得自己很沒用。我好想看他一眼,這樣我一定會好過很多的。

只要看到他,再辛苦也沒關係,我就可以面對接下來的重考生涯,沒關係的,至少我還有朋友,還有人支持我。


我好想看到他,這種脆弱又懦弱的想法。

讓我不知羞恥的拜託他好幾次。

轉眼間,八點也快到了,眼見他就要掛電話,我只有問他最後一句。


「阿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約定?」我語調中已經有氣音了……。

「什麼約定?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呵呵,算了。」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呢?難道我還要用一些有的沒有的過去來壓他嗎?難道我要對他說:還我布丁來?

「你去看電視吧!阿傑,以後一定要多保重喔。」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感覺,我們之間,有一種東西消失了。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抽出電話卡,我無力的靠在牆上。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什麼該死的鬼約定?

會相信的才是白癡。

只有你一個人玩得很爽你知不知道?

你以為,你是什麼?

你在他心中呀,什麼都不是。

看看你剛才的嘴臉,是怎樣啊?

算了,算了……,

都是騙人的……。


原來一個人,哭出聲音,還算好的。接下來,我只是安靜的、絕望的,把眼淚抹掉。呵呵,我真笨,是屬於不見黃河心不死的那型,他都說不出來了,我還要怎樣。我不哭,我絕對不要哭,可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連哭都不行?

坐在公園椅子上,無意識的,只是一直掉淚。考試沒考好,連朋友也找不到一個。唉,這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都是我自己的錯。連衛生紙都沒有,淚水只能用手擦去,也沒辦法怪他,所以只好怪自己,真的是沒辦法了。一直一直,到了九點,我才開始恢復平靜。

那時候,我就發誓,以後,就算是再難過再痛苦,我都不在任何人的面前哭,我不要再是以前那個笨蛋了。而且,我是一個男生,哭起來真的不好看。

的確,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哭過了。

想當然爾,畢業之後,我們也不再有來往。唯一的一次連絡,是第二年他生日那天,我祝他生日快樂。語氣沉穩且平淡的,讓人聽不出任何不同。我很想問他,為什麼他堅持要看花木蘭?可是……,一笑置之不是更好嗎?

友誼,有時候,看似堅定,實則脆弱。從朋友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至少我變得堅強,如果阿傑那天出來跟我見面,或許我現在一點長進都沒有。在我心中,還是一直把他當成朋友的吧?或許,也只能把他放在心中了。


那時候,是1999年7月。

我同時感覺到心灰意冷和絕望。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

常常想起高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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