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
「花開花又落,相思無處寄託,雨笑雨含憂,要向誰訴說。」彈奏古箏,我試著把腦海中的歌詞唱出來,眼神似乎凝視著遠方。我,萬中選一的青樓名妓,看不見的傾城美女,目盲的娼妓。
他們說我絕世出塵,完全不沾染一點人味,像是天上仙女,世間僅有。
他們說我有可以看穿人心的雙眸,有一顆天真善良的心腸,有其他女人沒有的東西。
他們,是我的恩客。
不管他們說什麼,最後還是撲到我身上來,我從一開始的奮力抗拒,到最後認命接受。我能選擇什麼呢?我有什麼好期待的呢?我就只能待在這裡了啊!姐姐說,你能出去做什麼?你這雙瞎眼能餵飽你嗎?我笑了。是啊,我什麼都沒有,這裡能容得下我,能給我飯吃,那我就該知足了。
我該知足了,對這一切,我該知足了,對我的命運。
我彈奏著古箏,這是我唯一能感到快樂的時候。也不是說我平常不快樂,對我來說,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陪著客人,生意好的時候也許整天都要陪著客人,連生病也不能告假。我除了陪著客人的時間,只有唱歌的時間是自己的。能夠擁有這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我很快樂。
我很知足,也很快樂,這就是我的工作,這就是我的生活。
唱完幾首歌,聽見大家拍拍手,幾聲諂媚的稱讚,接著我就開始準備正事。有時候,被帶進廂房,陪著客人喝酒玩樂,累了才顢頇的想爬上床來,醉得脫衣都手拙,結果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或是吐了整床。有時候,客人猴急得只脫褲子,就想一親芳澤。什麼樣的人我都遇過,反正是工作,也不能挑客人的。
也許是因為我看不見,所以客人不會有任何不適或壓力。也許是因為我看不見,新鮮,沒玩過,有趣。我曾經想過很多理由,我是紅牌的理由,終究還是想不透。也許我真的很美吧?畢竟我看不到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隱約可以察覺女人對我的敵意,雖然我看不見,但我感覺得到。忌妒的口氣如同利劍般的刺向我,每次都讓我喘不過氣。
我不想威脅任何人,也不想讓別人不高興,我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吃飯,活下去,就這樣而已。
「你好美。」當客人吹熄蠟燭的時候,總是會聽到這樣的稱讚。像是不敢置信自己的好運,也像是對我目盲的憐惜,也許還帶著點嘆息?然後他們就會開始,在我身上無情的肆虐。這是對待很美物品該有的態度嗎?我也不知道,也許看到美好的東西就想破壞佔有,也是人的劣根性。
男人都是這樣的吧?嘴巴說一套,做得是一套,這大概不用靠眼睛也知道。
「你好寂寞。」那天,我聽到一個男人說出這句話。他身上沒有酒臭也沒汗臭,更沒有男人性慾旺盛的狐騷味,只有淡淡的筆墨香。是香囊嗎?我在猜想,男人也用香囊?那不是娘們在用的東西。但那味道很好聞,很舒服,讓我想起小嬰兒身上的奶香。也許可以請他幫我買一個。
「我,寂寞,有嗎?」我有點詞窮,應該是手足無措吧!他說這個幹麻?
「你很孤單吧!是嗎?雖然你看不到,但不表示你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他繼續說著。聲音挺有磁性的,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樣,都不像個男人。我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這樣也許可以讓他住嘴。
「慢著慢著,你先停停,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些什麼的。」他說,看出我的企圖,我感覺他有點慌張。
「……。」手在空中戛然而止,我皺了眉頭。通常要得不多的都很變態,我有點擔心。
「這是,這是我的初夜。」他像是做錯事的孩童般的跟我坦承,我則是恍然大悟。
「喔,我有紅包。」我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跟他提醒。放心,這個我是有準備的,畢竟是行規。
「不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樣!真的是,真的是,唉,真的是不該跟那群狐群狗黨一起來的。」他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有什麼顧慮可以跟我說。」我問。
「今天是我誕辰之日,朋友說要讓我當個真正的男人,就帶我來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真的是,還說要挑紅牌給我,我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啊,真是糟糕啊!」他解釋。
「是我不合你胃口嗎?沒關係的,頂多就叫上面換個人就是了。我明瞭的。」藉口很多,就不是他的菜嘛!解釋那麼多反而令人心煩,看來是偽君子一個。我準備穿起衣服。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想得那樣。
「有隱疾嗎?」我問。
「呃……。」他遲疑。
「沒關係我會跟你朋友說,你又強壯又勇猛,弄得我死去活來。他是常客,總會來我這邊套話的,我懂這個。你放心,不會讓你丟臉的。」我真是體貼。
「
「你不碰我,叫我怎麼想?」我心裡覺好笑,更想欺負他。
「
「其實我……,其實我,我喜歡的,是男人。」他說,我腦海突然轟然一響。
好久不見的連載,期待下一篇囉!
我很喜歡湛紫大大的文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