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26 05:33:36湛紫之藍
我們可不可以一直當朋友到老呢
To:亞咪及大家……
如果對生活沒有任何期待,也不再相信什麼好運降臨,亞咪,這樣的人有資格活嗎?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心死,那我比妳好多少?沒錯,亞咪,其實讓我活下去的理由不會比妳多,可是我死撐著一口氣也不服輸,因為我好強。
我好強又不服輸,即使我的外表溫和,就算只剩一口氣,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就算我的死活都不會影響任何人,我也要活下去。只要有一口氣,我就要活下去,只要找到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我就要活下去,只要我心中還有一個捨不得的人,我就要活下去。
我只要為自己而活,苟延殘喘我也認了,那是我的命也認了,
我是gay這件事,我一個人承擔我也認了,要對身邊的人說謊我也認了,家人這輩子都不可能了解我這件事我也認了,笨得要死交不到男朋友我也認了。我是個沒膽出櫃的人,還讓我喜歡同性我也認了。
但就算全世界都拋棄我,沒有任何一個人需要我活著,我也絕對不會拋棄自己!
就算我心死,我的身體活著,那麼要我像行屍走肉一樣活下去,我也認了。亞咪是我第一個出櫃的大學朋友,我好喜歡妳,妳的笑容讓我看到一點陽光,妳的悲傷讓我心中緊縮,我敢說那是難過。孤單跟寂寞環繞著我,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看出來,沒有人關心我也認了。可是,亞咪,妳曾經對我伸手,妳不知道,因為我沒說。
妳曾經做了一件讓我感動的事,所以我信任妳,也非常謝謝妳。
那就是,在大學的日子,我們一起上課。因為我的身分,其實我很不喜歡與人深交,多一個朋友,就要多說謊。我不想欺騙朋友,偏偏感情又是大家會聊到的部分,我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對朋友扯一堆謊,所以我選了最差卻也是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不交朋友。
可我還是很渴望友誼的,我希望有人可以聊聊天,我希望跟同學接觸,不過我努力告訴自己別傻了,那些都是假的。什麼朋友啊,友誼啊,知道你是同志之後還不是躲得遠遠的,他們的訕笑,背後的難聽話,如果被罵一次死gay我就自殺,哈哈哈那我早就該死了,早該下地獄千萬次。曾經我哭啊,哭得可慘了,那段日子我覺得自己真該死啊,沒朋友什麼都沒有,家人什麼都不知道,我還要裝乖兒子,好痛苦,我什麼都認了,不能說也認了。
我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啊?我到底做錯什麼?為什麼對不起的人是我……。
對不起,我喜歡你,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喜歡你,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想說,我想告訴你,雖然我是男生,你也是男生,可我喜歡你,就算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也要說。
然後我得到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還記得,自己在看電影「男孩別哭」,男主角(我以性別認同稱呼男主角)被強暴的那段戲的時候,心中感觸很深,那就是似曾相識的經歷。大家都不認同我,大家都罵我,沒有人支持我。男主角一邊被強暴還一邊拼命的抱歉。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求求你別這樣!我錯了啊!對不起……。」他什麼都沒錯,可是他拼命抱歉,沒錯,我了解的。我也曾經被自責和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我到底做錯什麼?
可是我沒哭,我早就不哭了,因為眼淚已經被預支一空,而且,我死心。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大家都歧視跟自己不同的人,做得再好又怎麼樣,不見容於社會就該死,我認了……。
躲著沒人的時候,我眼淚就快掉下來,可是我死也不掉,掉了我就輸了,我就被打垮了。沒有人逼你,只有自己才能放棄自己,只有自己認輸才算輸。
亞咪,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充滿這樣的想法,陰鬱黑暗又絕望。
我用臉上的笑容,試著驅趕一些陰影,用來遮掩那種負面情緒。
即使妳不記得,我也是要說。
妳問我,為什麼不吃午餐,我說,因為我不餓,那是騙人的。我只是不想跟任何人吃午餐,我那時的想法是,跟同學吃午餐需要聊天,免不了的又要說謊,煩死了不如不要。所以,我常常買一個麵包,要嘛就到電腦教室,要嘛就到空教室,邊啃著麵包邊上網或看書。
即使這樣,我也認了,我從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也說服自己。
人群絲毫不吸引人。
很自然的,因為我刻意保持距離,所以也沒人約我吃飯。只有妳,亞咪,在一次上完課之後,約我吃飯。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妳自然的脫口而出,其實,雖然妳沒動作。但說出這句話的妳,對我伸出了手。
「謝謝,可是我還有事跟別人約好了。」那不是騙人的,那天中午我早跟同學約好,要拿統計課本,我當然不可能記得這種小事。我會記得,是因為我拒絕了妳,而我知道,這種邀請拒絕就不會有第二次了……。
可我還是很開心,非常開心喔,我知道有朋友願意並且想要知道,我有沒有吃飯。老實說這種小事我就可以開心也記得很久,因為我是那麼想要一點關心。即使我覺得自己既孤單又寂寞,但總還是會有人想知道我過得怎樣。
妳的那句問候,成為我一輩子的記憶。
我還打算,看著妳結婚找到幸福,即使沒有對象,我們還可以一起抱怨沒男人。
我還指望妳幫我介紹同志對象,陪我去 gay吧,先說好我自己一個人是不敢去的,需要妳給我壯膽說,妳看我們還有那麼多事沒做。我也需要妳幫我加新聞台人氣,每次我都覺得愛的鼓勵好少,推薦也是喔,總是只有一些,不過我知道妳一定會上來看看,會給我鼓勵,那我就會很開心。
我們可不可以一直當朋友到老呢?我想,沒有人可以先走。只要有一個朋友先走,那另一個就會哭得傷心欲絕,難以抑制的流淚,幾近乾竭,只剩悲慟。
我們可不可以一直當朋友到老呢?我要而且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妳這樣難過,我拼死拼活也不想看到妳流淚,不想看到妳傷心,我這輩子就這樣認定了,是朋友的事實也絕不改變,就算我沒看到妳,亞咪,就算我沒連絡妳,可是,我的心中一直有妳,除非我走了。所以,我絕不能放棄。
我們可不可以一直當朋友到老呢?妳會讓我那麼難過嗎?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妳是真心的關心我啊,但我不說。我需要妳,我也有脆弱的時候,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亞咪,當你對我伸出手的時候,我覺得妳好亮眼。
而且,我竟也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重要……。
現在我也習慣約人吃飯。
想想,人生有那麼多的可能性,
妳怎麼知道,以後,能不能無形之中,幫到其他的人?
妳怎麼知道,明天,會不會遇到一個會記得自己的人?
我們可不可以一直當朋友到老呢?亞咪,我需要妳記得我,見證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經歷,或許也可以說是痕跡。妳記得我,我記得妳,這就是從不說出口,屬於朋友的約定。
所以,我要妳記得我喔,請妳不管多辛苦,試著好好的生活下去。
而我,當然也會好好努力啦!!!!!!
只有自己能放棄自己,而我,咬著牙不放棄。
為了自己,也為了你們大家,每一個我非常非常重視的朋友。
我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所以……,
一起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