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發現自己常望著嘯雷，無故出神的時候，不知覺已過兩年。這兩年時間，我們遊歷許多地方，有繁榮城鎮，閒靜郊野，數不清的荒煙小徑，無人廢墟，皆留下我倆足跡。

這樣一路上打鬧的生活，偶爾為了伙食費辛苦工作，賺了錢就大吃大喝的日子倒也過得生厭。

愛打抱不平的嘯雷，惹事生非能力一流，老是逼得我不得不出手。不過這樣一來，也使我倆功力大增，因為常常被圍剿嘛。當這事發生，我們就背對背，一人負責一邊，清光這些無聊人士。一開始，皆是我清光大部分人，然後漸漸的，嘯雷從兩個、三個，逐漸進步，到現在已可獨當一面，橫掃殆盡。


「大哥下次看我大顯身手！」每次他解決掉最一個，就會得意忘形，我習慣拿扇子猛敲一記。

「你打傻啦！哪還有下次，每次叫你低調一點都說不聽，還愛出風頭，這樣有天會出事的，到時怎麼死得都不知道，我會被你害死。」說到一半，我才驚覺，深受嘯雷影響的我，何時也開始多話起來？

「可是明明就是那幫流氓不對，欺負弱小，該打！」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好像那些人搶走他的食物一般。

「老弱婦儒都不甘咱的事，他們既不會感激也無實質助益，頂多有人讓我們練功，充什麼英雄。」雖然我們的名號是這樣被打響的，要練功找樹也行啊，拜託別再找麻煩。

「你說謊大哥！」嘯雷盯著我看。

「我沒有……。」荒謬。

「大哥你說謊，你只要說謊眼神就不自在，你明明就想出手，你只是比我沉得住氣，我知道我是衝動點，但每次出手後，大哥都僅口頭告誡。出手前你老早持劍，行動從沒袖手旁觀。」這傢伙也太直言了吧！

「……。」這樣叫我如何回答。

「大哥被我說中無從反駁了吧！」他老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穿了不過癮還要順便捅我一刀。

「你喔，也不小了，穩重點吧！」我再給他敲一記下去。


就在打鬧之時，旁邊一位妙齡女郎，婀娜多姿輕移蓮步，向我們緩緩走來。我在遙遠之處就注意到她的視線，似乎在我們身上看了許久，不知有何企圖？現在果然有所行動。


「兩位大俠辛苦了，小女名喚蝶兒，久聞江湖中有正義之士，今日所見才知名不虛傳，如不嫌棄可否來寒舍一坐，備份粗茶淡菜招待。如不嫌棄，蝶兒誠摯邀請兩位大俠。」那女孩低頭，語氣顫抖，似乎不敢直視我倆。

「多謝你的心意，我們還有事，恐怕……。」對陌生人的邀約我一向敬謝不敏。

「好啊！大哥走吧，好久沒吃家常便飯，咱們就去看看吧！如何？」嘯雷似乎對這位女孩頗感興趣，二話不說的滿口答應。

「大哥走嘛！」嘯雷似乎在懇求我。

「是的，請大俠來舍上一坐，小女必將竭力招待。」說完之後，她抬請頭，媚然一笑，臉頰飛上嫣紅。


我心頭一震，蝶兒居然如此絕美容顏，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不足以形容，那種仕女畫中才會出現的人物，居然就活脫脫出現在我們面前。清新脫俗不失艷麗，柔美中似有書卷之香，眼神如水中明鏡，活轉靈動。倒抽了口氣，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保持鎮定，我趕緊掩飾失態。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低頭打揖，我瞄了嘯雷一眼。嘯雷才真是被她震懾住，嘴巴張得老大。

「你沒見過女人啊。」我不高興的叫了聲嘯雷。

「沒有……，啊我是說我有見過女人，不是說我沒見過女人。啊大哥不是啦，我是說我有見過女人，但沒見過像蝶兒這麼美的女人。」這小子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公子真愛說笑，那是您不嫌棄。既然二位肯賞臉，那麼由我領路，隨我而行。」她笑容燦爛喜不自勝，吐了下舌頭。

「那就有勞女子了。」我又敬了個禮。

「蝶兒謝啦。」嘯雷音調奇怪，不過蝶兒不以為意，帶笑輕巧轉身。嘯雷隨之在後跟行，似乎快貼了上去。

「這傢伙。」我不禁皺眉。


其實那一刻，我有不安的感覺，或許應該說是直覺。

我想，我又害怕了起來，

是看不透，還是假裝視而不見？

嘯雷眼神裡，有種從未出現的炙熱！

就跟我極力隱藏對嘯雷的眼神一樣……。


走了一段山路，又彎過幾條僻靜小路，過了個人煙罕至的山洞，最後到達一間小屋。在這間簡陋小屋中，有幾道簡單菜餚，和些許佳釀。我用銀針試了一下，雖然確定沒有毒性，卻還是不沾一滴。嘯雷大口喝完數杯，開心的跟蝶兒談笑，也聽蝶兒說起自己身世。原來父母早已雙亡，雖尚有親戚倚靠，但也在最近相繼被人陷害，蝶兒說著說著，抬袖似要擦去眼淚。


「人家皆說紅顏薄命，民女長得普通至極，竟也遭逢如此變數。位高者，家富者如提親不許便要強搶，女子不甚其擾只好躲至鄉間，過著深住淺出儉樸生活。」蝶兒帶淚乞憐，眼神就這樣悽涼的望著我。

「誰這麼大膽，我嘯雷找他算帳去！」他生氣得猛力一拍，力氣大到快拆了桌子。

「大俠果然是正義之人，小女子今天能遇到兩位算是有緣。過去的事就由他去吧，現在過著儉樸生活，倒也沒有事情可多加操煩擔憂，在此先敬兩位。」她小心翼翼的淺嚐則止。

「是啊，跟蝶兒相遇是緣分、是緣分。」嘯雷開心的喝了好大一口，因不小心嗆到而輕咳數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冷雲大哥，我可以叫你聲大哥嘛？小女從小就沒有兄弟孤獨一人，今日遇到兩位，讓小女好生羨慕……。」蝶兒欲言又止。

「有什麼好羨慕的？」嘯雷追問。

「羨慕嘯雷有如此俊美，武功又如此高強的大哥，女子說此並無惡意，只是說出心中的一點想法。」她的眼神似在徵求我的同意。

「不行！」我堅決回答。

「是嘛，那是蝶兒失禮了……。」她露出失望至極的表情，泛著淚光。


「大哥你怎麼如此拒絕蝶兒，這豈是江湖之人該做的呢？大哥我真錯看你，度量居然如此之小，蝶兒這樣好了，大哥不讓你叫，我來讓你叫。」嘯雷責備的瞪著我。

「真的嗎？嘯雷大哥，嘯雷大哥！」她甜膩的叫了幾聲，嘯雷滿臉通紅，趕緊的叫了回去。

「蝶兒妹妹，你別逗我開心了。」表面上像要阻止，其實心理樂得很。

「妹子你有何居心？像妳這樣絕色美人，卻一直說自己相貌普通，而且以妹子姿色，恐怕無法在此安住。市集上、城裡面那麼多人來往，妹子早已應成好色之徒覬覦的對象，今天怎麼可能還在此深住淺出！」我突然冒出這句，咄咄逼人，連自己都被嚇到！這並不像平常的我，我是怎麼了？有股煩人的怒意讓我不吐不快。

「大俠，原來你……，你……，你竟是如此看我？我有何居心？大俠冤枉，小妹只想簡單招待二位，別無他心。平日小妹到市集採買，皆以破衣泥灰易容，今日是看兩位大俠英姿颯爽，爲免去自卑慚愧之心，才抹去泥灰。沒想到……，沒想到大俠居然認為我居心叵測。」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居然掉了下來。

「看來是小妹太天真，沒有多為你們二人週慮，如此舉動當然會使大俠誤會。小妹是個謹言慎行之人，平日絕不如此輕易邀約，小妹果然做錯了，您一定認為我是個輕浮女子，甚至是個……，甚至是個……。」她顫抖手指一滑，不慎讓酒杯掉落，灑了滿身。先是雙手掩面，接著便嚶嚶哭泣，抽咽著說不下去。

「妳別裝模作樣！」我厲聲斥責。

「我沒有！大俠我真的沒有！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便是貞潔。如今被大俠這麼一說，我真是無顏面對你們，我真是不該如此，大俠說得沒錯，我該死，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了。」蝶兒羞憤的不敢抬頭，哭泣之聲更加劇烈。

「大哥你今天是怎麼，對待女子竟如此失禮？」嘯雷趕緊離位，似要將手扶在蝶兒肩上，只見蝶兒順勢抱住嘯雷。

「蝶兒絕無其他居心、絕無其他居心啊！」她悽然的喊著，叫人聽了心疼。只見嘯雷小聲的安慰蝶兒。

「我不管了。」心中一緊，我走出了廳堂，將門大力關上。心中滿是不平，可惡的傢伙，見了女人就忘了我了。


等等，我剛才是怎麼？

見了女人就忘了我？不對不對，我不可能這樣想，一定是搞錯了。

嘯雷是我的兄弟，我才不是氣這個，

我是氣嘯雷沒看穿蝶兒可能別有居心，

但，他怎麼可能看穿呢，

我也不會懷疑嘯雷啊。

難道我真的誤會蝶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