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素樸、直觀的法感情」和法律人「法律領導社會的專業思維」，孰者比較可怕？素樸是中性的詞，聽起來感覺還不錯，但是其素樸的法感情常常是衝突、激情、暴力，甚至是拒絕溝通的；專業是中性的詞，聽起來不錯，但是隱藏在背後的往往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指導棋，和以貶低、羞辱取代溝通的。

兩者一樣危險、可怕，但是兩者相提並論，我個人還是覺得前者可怕一點點。

「所謂的專業」往往是有分歧、有爭議、有對話、有辯論的，而且為了以專業為名，無法空口說白話，很多專業的理由說白了（倒不是全部就是了），其實多數人還是能夠理解，而最重要的還是：任何專業都不可能憑著『權威』兩個字就壓死民意，輕易成為一言堂。但是它的傲慢讓人不好受、不舒服，覺得排斥而反感，怕被以專業為名綁架。

然而從我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一次這樣的經驗：多數意見是願意主動聽取少數的意見，願意提供討論與協商的契機。最後如果有妥協的空間，往往都是在不歡的氣氛中被巧取強奪進行的。素樸是一種原生的想法，「本來就應該是這樣」，性質上是一種偏見，而刻板印象或者是直覺的東西，往往是更根深蒂固的存續著，是有感情而拒絕被更改的。

法律系學生剛接觸法律時，往往是依照現行的實定法、教科書照本宣科，開始指導所謂外行人，怎樣的「關係」、「互動」、「評價」才是正確的；之後部分會開始反省法律的性質、法律與社會的關係、對於專業的制衡、是社會決定法律而非相反等等。

那，下一步呢？

夏綠蒂伯朗特藉由【傲慢與偏見】一書表達出「偏見」比「傲慢」來得危險，但是現實上我們總是只責難傲慢，卻願意體諒偏見。我覺得下一步的思維應該由此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