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張釋之執法】
我忍不住還是想要寫些東西,簡單書寫。
我讀到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第四十二】中鄉人犯嗶這個故事,其實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劇情推演,也不是張釋之的義正嚴詞,更不是中國法制法安定性的探討(民安手措其手足),而是司馬遷在描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把時間因素安插了進來,發揮了使人物立體化、畫龍點睛的效果。
文末張釋之據理力爭,司馬遷可以只記載漢文帝劉恆的回應,這篇文章的寓意也是相同的,但是司馬遷巧妙的將時間因素拉了進來:良久,上曰:「廷尉當是也。」這個「良久」就使得通篇記載不再是讚揚君王納諫的美德、張釋之的正直不阿,而是將人性給凸顯出來。
我每每好奇劉恆這段時間在想些什麼?
他最後依然是納諫了,但是他為什麼不馬上承認自己的錯誤呢?縱使他已經是一個會內自省的君王,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複雜的,或許仍然留存被犯嗶憤怒的餘韻、被搶白而想要遮掩君王的尊嚴、對於嚴詞的試圖抗辯、對於納諫美德形象的退讓—司馬遷的文筆巧妙就巧妙在無窮,短短兩個字的有無就給人無限的想像,而且記載的不再是無可批判的優越人格,而是人在善與惡掙扎間無以言喻的心路,讓我們對「人」的探討能夠在更多不同的層次深入討論,這一點是其他史學家遠遠所不及的。
下為原文:頃之,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穚下走出,乘輿馬驚。於是使騎捕,屬之廷尉。釋之治問。曰:「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之,以為行已過,即出,見乘輿車騎,即走耳。」廷尉秦當,一人犯蹕,當罰金。文帝怒曰:「此人親驚吾馬,吾馬賴柔和,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立誅之則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而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