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30 20:42:36☆↘黑熊大帥帥↙☆
朱天心 李家寶
李家寶是隻白面白腹灰狸背的吊睛小貓，之所以有名有姓，是因為牠來自妹妹的好朋友李家，家寶是妹妹給取的名兒，由於身份有別於街頭流浪到家裡野貓狗，便都連名帶姓的叫喚牠。
李家寶剛來時才斷奶，才見妹妹又抱隻貓進門我便痛喊起來，家裡已足有半打狗三隻兔兒和一打多的貓咪！我早過了天真爛漫的年紀，寧愛清潔有條理的家居而早疏淡了與貓狗的廝混，因此一眼都不看李家寶，哪怕是連爸爸也誇從未見過如此粉妝玉琢的貓兒。
有了姓的貓竟真不尋常，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牠像顆花生米似的時常蜷臥在我的手掌上，再大一點年紀，會連爬帶躍的蹲在我肩頭，不管我讚書寫稿或行走做事，牠皆安居落戶似的盤穩在我肩上。天冷的時候，長尾巴還可繞著我脖子正好一圈，完全就像貴婦人大一領口鑲的整隻狐皮。
如此人貓共過了一冬，我還不及懊惱怎麼就不知不覺被牠訛上了，只忙不迭逢人介紹家寶的與眾不同。家寶是短臉尖下巴，兩隻凌燐大眼是橄欖青色，眼以下的臉部 連同腹部和四肢的手色一般，是純白色。家裡也有純白的波斯貓，再白的毛一到家寶面前皆失色，人家的白是粉白，家寶則是微近透明的瓷白。
春天的時候，家中兩三隻美麗的母貓發情，惹得全家公貓和鄰貓皆日夜為之傾狂，只有家寶全不動心依然與人為伍，為此我暗以牠的未為動物身所役為異。再是夏天 的時候，牠只要不在我肩頭的時候，都是高高蹲踞在我們客廳的搖窗窗台上，冷眼悠閒的俯視一地的人貓狗，我偶一抬頭，四目交接，牠便會迅速的拍打一陣尾巴， 如同我與知心的朋友屢屢在鬧嚷嚷的人群中默契的遙遙一笑。
家寶這些行徑果然也引起家中其他人的稱嘆，有說牠像個念佛吃素的小沙彌，也有說寶玉若投胎做貓就一定是家寶這副俊模樣。我則是不知不覺漸把家寶當作我的白貓王子了。
曾經在感情極度失意的一段日子裡，愈發變得與家寶相依為命，直到有一天妹妹突然發現，問我近來所寫的小說散文乃至劇本裡的貓狗小孩皆叫家寶，妹妹且笑說日 後若是有人無聊起來要研究這時期的作品，定會以此大作文章，以為家寶二字其中必有若何象徵意義。我聞言不禁心中一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僅僅是一個寂寞的 女孩子，滿心盼望一覺醒來家寶就似童話故事裡一夜由青蛙變成的王子，家寶是男孩子的話，一定待我極好的。
這之後不久，朋友武藏家中突生變故，他是飛F─5E的現役軍官，新買的一隻俄國獵狼犬乏人照顧，便轉送給我們了。狗送來的前一日，我和妹妹約定誰先看到牠 誰就可以當牠的媽媽。是我先看到的，便做了小狗「托托」的娘，托托剛來時只一個多月，體重五公斤，養到一年後的現在足足有四十公斤，這多出來的三十五公斤 幾乎正好是我的零食和買花的零用錢，而耗費的時間心力更難計算。
自然托托這一來，以前和家寶相處的時間完全被取代。由於家裡不只一次發現家寶常背地裡打托托耳光，不得不鄭重告訴家寶，托托是娃娃，凡事要先讓娃娃的。家 寶只高興我許久沒有與牠說話了，連忙一躍上我的肩，熟練到我隨口問：「家寶尾巴巴呢？」牠便迅速拍打一陣尾巴，我和牠以許久沒玩這些了而牠居然都還記得， 我暗暗覺得難過，但是並沒有因此重新對待家寶如前。家寶仍獨來獨往不理其他貓咪，終日獨自盤臥在窗台上，我偶爾也隨家人斥牠一句：「孤僻！」真正想對他說 的心底話是：現在是什麼樣的世情，能讓我全心而終相待的人實沒幾個，何況是貓兒更妄想奢求，你若真是隻聰明的貓兒就該早明白才是！
但是只要客人來的時候，不免應觀眾要求一番，我拍拍肩頭，牠便一縱身躍上我肩頭，從來沒有一次不順從我，我反因此暗生悲涼，李家寶李家寶，你若真是隻有骨 氣的貓兒，就不當再理我再聽我使喚的！可是家寶仍然一如往昔，只除了有時跟托托完打一陣，不經意跟牠一照面，牠兩隻大眼在那兒不知凝視我多久，讓我隱隱生 懼。
家寶件不像以前那樣愛乾淨勤洗臉了，牠的嘴裡似乎受了傷，時有痛狀，不准人摸牠的鬍子和下巴一帶，因此鼻下生了些黑垢，但就是如此，家寶仍舊非常好看，像是很有風度修養的紳士唇上蓄髭似的，竟博得「小國父」的綽號。而我並沒有注意到牠的日益消瘦。
元宵晚上家中宴客，商禽叔叔的小女兒奴奴整晚上皆貓不釋手，自然我也表演了和家寶的跳肩絕技。奴奴見了自是抱著家寶喜歡的不知怎麼好，妹妹遂建議把家寶送 給奴奴，反正家寶是最親人且尤需人寵惜的，現在遭我冷落，不如給會全心疼牠的奴奴好。我想想也有道理，一來見奴奴果真是真正愛貓，非如其他小孩的好玩沒常 性，二來趁此把長久以來的心虛愧歉做一了斷，至於家寶的要生離此──到底是貓啊！此一去有吃有住，斷不會如人的重情惜意難割捨吧！便答應了奴奴。
臨走找裝貓的紙箱繩子，家寶已經覺得不對，回頭一眼便看到躲在人堆最後面的我，匆亂中那樣平靜無情緒的一眼，我慌忙逃到後院痛哭一場。
忍到第二天我才催媽媽打電話問問家寶情況。回說是剛到的頭天晚上滿屋子走著喵喵叫不休。現在大概是累了，也會歇在奴奴和姊姊肩上伴讀。我強忍聽畢又跑出門大哭一場，解貓語若我，怎麼會不知道家寶滿屋子在問些什麼呢！
一星期後，商禽叔叔阿姨把家寶帶回，說家寶到後幾天不肯吃飯。我又驚又喜的把紙箱子打開，家寶已不再是家寶了，瘦髒的不成形狀。我餵牠牛奶替牠生火取暖擦 身子，牠只一意的走道屋外去，那時外面下著冷雨，牠便坐在冰溼的雨地裡，任我怎麼喚牠都恍若未聞，我望著牠呆坐的背影，知道這幾天裡牠是如何的心如槁木死 灰了，不錯，她只是隻不會思不會想的貓，可是我對牠做下無可彌補的傷害則是不容置疑的。
由於家寶回到家來仍不飲食且嘴裡溢出膿血，我們忙找了相熟的幾位台大獸醫系的實習小大夫來檢查，說家寶以前牙床被魚刺扎傷一直沒痊癒，至於這次為什麼惡化到整個口腔連食道都潰爛，他們也不明白。原因，當然只有我一人清楚的。
此後的一段日子，我天天照醫師指示替家寶清洗口腔和灌服藥劑牛奶，家寶也曾經有回復的跡象。但是那一天晚上天氣太冷，我特別灌了一個熱水袋放在牠窩裡，陪 著牠，摸了牠好一會兒，牠瘦垮得像個故障破爛了的玩具，我當下知道牠可能過不了今晚，但也不激動悲傷，只是替牠擺放好一個最平穩舒適的睡姿，輕輕叫喚牠各 種以前我常叫的綽號暱稱，有時我叫得切，牠就強撐起頭來看看我，眼睛已經撐不圓了，我問牠：「尾巴巴呢？」牠的尾巴尖微弱的輕晃幾下，牠病到這個地步仍然 不忘掉我們共同的老把戲，我想牠體力有一丁點可能的話，牠一定會再一次爬上我的肩頭的，重要的是，牠用這個方式告訴我已經不介意我對牠的種種了，牠是如此 有情有意有骨氣的貓兒。
次日清晨，我在睡夢中清楚聽到媽媽在樓下溫和的輕語：「李家寶最乖，婆婆最喜歡你了噢……」我知道家寶還沒死，在撐著想見我最後一面，我不明白為什麼不願下樓，倒頭又迷濛了一陣，才起身下去，家寶已不在窩裡，摸摸熱水袋，還好仍暖，家寶這一夜並沒受凍。
我尋到後院，見媽媽正在桃樹下掘洞，家寶放在廊下的洗衣機上，我過去摸牠、端詳牠，牠還暖軟的，但姿勢是我昨晚替牠擺的，家寶眼睛沒闔上，半露著橄欖青色 的眼珠，我沒有太多死別的經驗，我只很想摸暖牠，湊在牠耳邊柔聲告訴牠：「家寶貓乖，我一直最喜歡寶貓。你放心。」便去撥牠的眼皮，就闔上了，是一副乖貓 咪的睡相，牠的嘴巴後來已被我快醫好了，很乾淨潔白，又回到牠初來我們家時的俊模樣，可是，我醫好了牠的傷口，卻不知把牠的心弄成如何破爛不堪。
家寶埋在桃花樹下，那時還未到清明，風一吹，花瓣便隨我的眼淚閃閃而落。現在已經濃蔭遮天，一樹的桃兒尖已泛了紅，端午過後就可摘幾個嚐嚐新了。我常在樹下無事立一立，一方面算計桃兒，一方面伴伴墳上已生滿天竺菊的李家寶。
選自http://okok801.pixnet.net/blog/post/20558623
李家寶剛來時才斷奶，才見妹妹又抱隻貓進門我便痛喊起來，家裡已足有半打狗三隻兔兒和一打多的貓咪！我早過了天真爛漫的年紀，寧愛清潔有條理的家居而早疏淡了與貓狗的廝混，因此一眼都不看李家寶，哪怕是連爸爸也誇從未見過如此粉妝玉琢的貓兒。
有了姓的貓竟真不尋常，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牠像顆花生米似的時常蜷臥在我的手掌上，再大一點年紀，會連爬帶躍的蹲在我肩頭，不管我讚書寫稿或行走做事，牠皆安居落戶似的盤穩在我肩上。天冷的時候，長尾巴還可繞著我脖子正好一圈，完全就像貴婦人大一領口鑲的整隻狐皮。
如此人貓共過了一冬，我還不及懊惱怎麼就不知不覺被牠訛上了，只忙不迭逢人介紹家寶的與眾不同。家寶是短臉尖下巴，兩隻凌燐大眼是橄欖青色，眼以下的臉部 連同腹部和四肢的手色一般，是純白色。家裡也有純白的波斯貓，再白的毛一到家寶面前皆失色，人家的白是粉白，家寶則是微近透明的瓷白。
春天的時候，家中兩三隻美麗的母貓發情，惹得全家公貓和鄰貓皆日夜為之傾狂，只有家寶全不動心依然與人為伍，為此我暗以牠的未為動物身所役為異。再是夏天 的時候，牠只要不在我肩頭的時候，都是高高蹲踞在我們客廳的搖窗窗台上，冷眼悠閒的俯視一地的人貓狗，我偶一抬頭，四目交接，牠便會迅速的拍打一陣尾巴， 如同我與知心的朋友屢屢在鬧嚷嚷的人群中默契的遙遙一笑。
家寶這些行徑果然也引起家中其他人的稱嘆，有說牠像個念佛吃素的小沙彌，也有說寶玉若投胎做貓就一定是家寶這副俊模樣。我則是不知不覺漸把家寶當作我的白貓王子了。
曾經在感情極度失意的一段日子裡，愈發變得與家寶相依為命，直到有一天妹妹突然發現，問我近來所寫的小說散文乃至劇本裡的貓狗小孩皆叫家寶，妹妹且笑說日 後若是有人無聊起來要研究這時期的作品，定會以此大作文章，以為家寶二字其中必有若何象徵意義。我聞言不禁心中一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僅僅是一個寂寞的 女孩子，滿心盼望一覺醒來家寶就似童話故事裡一夜由青蛙變成的王子，家寶是男孩子的話，一定待我極好的。
這之後不久，朋友武藏家中突生變故，他是飛F─5E的現役軍官，新買的一隻俄國獵狼犬乏人照顧，便轉送給我們了。狗送來的前一日，我和妹妹約定誰先看到牠 誰就可以當牠的媽媽。是我先看到的，便做了小狗「托托」的娘，托托剛來時只一個多月，體重五公斤，養到一年後的現在足足有四十公斤，這多出來的三十五公斤 幾乎正好是我的零食和買花的零用錢，而耗費的時間心力更難計算。
自然托托這一來，以前和家寶相處的時間完全被取代。由於家裡不只一次發現家寶常背地裡打托托耳光，不得不鄭重告訴家寶，托托是娃娃，凡事要先讓娃娃的。家 寶只高興我許久沒有與牠說話了，連忙一躍上我的肩，熟練到我隨口問：「家寶尾巴巴呢？」牠便迅速拍打一陣尾巴，我和牠以許久沒玩這些了而牠居然都還記得， 我暗暗覺得難過，但是並沒有因此重新對待家寶如前。家寶仍獨來獨往不理其他貓咪，終日獨自盤臥在窗台上，我偶爾也隨家人斥牠一句：「孤僻！」真正想對他說 的心底話是：現在是什麼樣的世情，能讓我全心而終相待的人實沒幾個，何況是貓兒更妄想奢求，你若真是隻聰明的貓兒就該早明白才是！
但是只要客人來的時候，不免應觀眾要求一番，我拍拍肩頭，牠便一縱身躍上我肩頭，從來沒有一次不順從我，我反因此暗生悲涼，李家寶李家寶，你若真是隻有骨 氣的貓兒，就不當再理我再聽我使喚的！可是家寶仍然一如往昔，只除了有時跟托托完打一陣，不經意跟牠一照面，牠兩隻大眼在那兒不知凝視我多久，讓我隱隱生 懼。
家寶件不像以前那樣愛乾淨勤洗臉了，牠的嘴裡似乎受了傷，時有痛狀，不准人摸牠的鬍子和下巴一帶，因此鼻下生了些黑垢，但就是如此，家寶仍舊非常好看，像是很有風度修養的紳士唇上蓄髭似的，竟博得「小國父」的綽號。而我並沒有注意到牠的日益消瘦。
元宵晚上家中宴客，商禽叔叔的小女兒奴奴整晚上皆貓不釋手，自然我也表演了和家寶的跳肩絕技。奴奴見了自是抱著家寶喜歡的不知怎麼好，妹妹遂建議把家寶送 給奴奴，反正家寶是最親人且尤需人寵惜的，現在遭我冷落，不如給會全心疼牠的奴奴好。我想想也有道理，一來見奴奴果真是真正愛貓，非如其他小孩的好玩沒常 性，二來趁此把長久以來的心虛愧歉做一了斷，至於家寶的要生離此──到底是貓啊！此一去有吃有住，斷不會如人的重情惜意難割捨吧！便答應了奴奴。
臨走找裝貓的紙箱繩子，家寶已經覺得不對，回頭一眼便看到躲在人堆最後面的我，匆亂中那樣平靜無情緒的一眼，我慌忙逃到後院痛哭一場。
忍到第二天我才催媽媽打電話問問家寶情況。回說是剛到的頭天晚上滿屋子走著喵喵叫不休。現在大概是累了，也會歇在奴奴和姊姊肩上伴讀。我強忍聽畢又跑出門大哭一場，解貓語若我，怎麼會不知道家寶滿屋子在問些什麼呢！
一星期後，商禽叔叔阿姨把家寶帶回，說家寶到後幾天不肯吃飯。我又驚又喜的把紙箱子打開，家寶已不再是家寶了，瘦髒的不成形狀。我餵牠牛奶替牠生火取暖擦 身子，牠只一意的走道屋外去，那時外面下著冷雨，牠便坐在冰溼的雨地裡，任我怎麼喚牠都恍若未聞，我望著牠呆坐的背影，知道這幾天裡牠是如何的心如槁木死 灰了，不錯，她只是隻不會思不會想的貓，可是我對牠做下無可彌補的傷害則是不容置疑的。
由於家寶回到家來仍不飲食且嘴裡溢出膿血，我們忙找了相熟的幾位台大獸醫系的實習小大夫來檢查，說家寶以前牙床被魚刺扎傷一直沒痊癒，至於這次為什麼惡化到整個口腔連食道都潰爛，他們也不明白。原因，當然只有我一人清楚的。
此後的一段日子，我天天照醫師指示替家寶清洗口腔和灌服藥劑牛奶，家寶也曾經有回復的跡象。但是那一天晚上天氣太冷，我特別灌了一個熱水袋放在牠窩裡，陪 著牠，摸了牠好一會兒，牠瘦垮得像個故障破爛了的玩具，我當下知道牠可能過不了今晚，但也不激動悲傷，只是替牠擺放好一個最平穩舒適的睡姿，輕輕叫喚牠各 種以前我常叫的綽號暱稱，有時我叫得切，牠就強撐起頭來看看我，眼睛已經撐不圓了，我問牠：「尾巴巴呢？」牠的尾巴尖微弱的輕晃幾下，牠病到這個地步仍然 不忘掉我們共同的老把戲，我想牠體力有一丁點可能的話，牠一定會再一次爬上我的肩頭的，重要的是，牠用這個方式告訴我已經不介意我對牠的種種了，牠是如此 有情有意有骨氣的貓兒。
次日清晨，我在睡夢中清楚聽到媽媽在樓下溫和的輕語：「李家寶最乖，婆婆最喜歡你了噢……」我知道家寶還沒死，在撐著想見我最後一面，我不明白為什麼不願下樓，倒頭又迷濛了一陣，才起身下去，家寶已不在窩裡，摸摸熱水袋，還好仍暖，家寶這一夜並沒受凍。
我尋到後院，見媽媽正在桃樹下掘洞，家寶放在廊下的洗衣機上，我過去摸牠、端詳牠，牠還暖軟的，但姿勢是我昨晚替牠擺的，家寶眼睛沒闔上，半露著橄欖青色 的眼珠，我沒有太多死別的經驗，我只很想摸暖牠，湊在牠耳邊柔聲告訴牠：「家寶貓乖，我一直最喜歡寶貓。你放心。」便去撥牠的眼皮，就闔上了，是一副乖貓 咪的睡相，牠的嘴巴後來已被我快醫好了，很乾淨潔白，又回到牠初來我們家時的俊模樣，可是，我醫好了牠的傷口，卻不知把牠的心弄成如何破爛不堪。
家寶埋在桃花樹下，那時還未到清明，風一吹，花瓣便隨我的眼淚閃閃而落。現在已經濃蔭遮天，一樹的桃兒尖已泛了紅，端午過後就可摘幾個嚐嚐新了。我常在樹下無事立一立，一方面算計桃兒，一方面伴伴墳上已生滿天竺菊的李家寶。
選自http://okok801.pixnet.net/blog/post/20558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