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藥
仰藥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jul/10/today-article4.htm
◎吳妮民
《胭脂扣》拍得實在太好,以致那畫面經年不能忘──光線曖昧的歡場閨閣裡,如花與十二少相依相擁,彷彿溺攀浮木,濃黑鴉片酒從兩人嘴角溢流而下,縱橫如淚滴。而如花還在用最後的一絲力氣,與已然毒發頹倒的十二少相約來世再會的暗語,「老地方相見,如花。」
自毀的方式,早有人說,亦是一種隱喻與表達。所以諸多運鏡都要細描這一幕:巴茲.魯曼(Baz Luhrmann)的《羅密歐與茱麗葉》(1996年)便在最後殉情的章節上大作文章,加重了茱麗葉殉死的力道;《阮玲玉》裡,阮的決心被連續鏡頭密不透風地呈現,她先是從從容容地把藥摻進八珍粥裡,細細攪勻,之後便端碗一如尋常吃消夜般在家中踱步,神色沉靜安詳。接著她母親來了,問她做什麼呢,她只推說吃點心並要她母親快去睡。
只是吃點心而已。她一匙一匙吃盡碗裡的湯液。
專事報導妓女與狎客韻事的小報《骨子》替《胭脂扣》交代了後話:如花死了,十二少卻撿回一命,原因是醫院急救時只替十二少洗胃,棄命如草芥的如花於不顧。我好奇,屬於十二少的30年代,香港醫院替仰藥自盡者洗胃的手法與這個世紀的我們可有不同?
我曾替人洗胃。值班夜,一少女被七、八個男孩女孩簇擁著,急急送入。「服藥過量」。我趨前俯視,女孩是青春正好的十八歲,虛軟如斷線的木偶,她的伙伴們則團團圍守推床,結巴畏縮地向我前情提要。他們說,女孩本就有情緒問題,手頭一堆醫師處方藥;稍早,女孩打來電話預告了她即將登場的自殺戲碼,於是眾人闖進女孩獨居住所,發現女孩已然癱倒的身軀,她的抗憂鬱藥物,以及一盒被淨空的普拿疼。
替她插上鼻胃管,將墨黑的活性碳粉末溶水倒入,一邊由管路灌洗與反抽著流經胃袋一遭的濃黑液體,我邊想起,另一回被送來的女生在男友面前把藥吞下,或者曾有一名歐巴桑,謊稱吞酸卻只是吞下幾枚螺絲釘;與某些行事安靜卻意志暴烈的死者不同,女孩和那些人們想要的,也許不是死亡本身。
那夜末了,她住在遠方的母親終於趕抵,朋友四散去。替她放好尿管,離開時,聽得她母親在簾幕裡頭說,「妳哪裡還有朋友?妳只剩下我了。人家,都把妳當做神經病。」●
上一篇:女同志情傷自殘 被好友嗆 上吊亡
下一篇:女同志跳樓︰妳生日就是我忌日
我怕洗胃跟插管
那感覺令我好驚嚇
使我覺得吃鴉片自殺一定很痛
反正[安樂死]才是最重要的
[死於網咖]屬於[安樂死]之一種
死在自己的電腦前面也是[安樂死] 2013-05-07 03: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