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楓葉

<33>

written by 暴龍




也只有在一群壞朋友當中，
我才有鼓起勇氣的時候。




穿著旅館提供的拖鞋，拖著批哩啪拉的聲響，從樓梯走下來，到餐廳前往左轉，進入溫泉區。

在溫泉區域內，左邊有一排約兩、三間更衣室，和湯池之間完全不隔間，也就是誰走進來、進到哪一間更衣室，大家都會看的到，相對的，我也看的到大家泡湯的情況。

我從更衣室出來，戴好泳帽，下水前沖了一下澡，環顧四週，男同學大半都來了，女同學一個都沒到。特地注意一下在場泡湯女性的年紀，除了兩三個三、四十歲的阿姨外，還是清一色都是歐巴桑。基本上清一色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因為清一色自摸是滿台，所以現在的情況最多只能算混一色。

「ㄟ~阿源，雖然這次泡湯還是沒有女色可觀賞，但泡湯才是主要的，其他都是其次。」我徐徐的下水，坐在阿源旁邊。

『明天就要到澳萬大了。』阿源換了一個話題。

「嗯。」

『你要抱一籃的楓葉回家嗎？』

「不，我只要一片就夠了。」

『一片？』阿源轉過頭來，眼神中充滿糊疑。

「是的，只要一片。」

阿源愣了幾秒，緩緩道，『想必你心中已早有計畫。』

「嗯。」


我們班男同學在場泡湯的大約七、八個，全都擠在同一個池裡，是兩個小池中的熱湯池，其中還混雜著幾個歐吉桑和歐巴桑。另一個小池的冷湯池空蕩蕩的，最多人、最熱鬧的是那個最大池的溫泉，那個池區少說也二、三十坪，全部的溫泉配備也都在那個池中，很大的、流著瀑布的巨石就在那個最大池的岸邊中間位置。

我們這個熱湯溫度大約五、六十度，如果在熱天來泡，溫度稍嫌高了點，還好現在算是冬末春初，這個溫度還滿舒服的。

我調整一下躺的姿勢，試著讓自己上半身高一點，兩手張開橫跨在岸上，頭向上仰望著夜空。此時依然下著毛毛細雨，看著從夜空中落下的細細雨滴，輕輕的感覺拍打在臉上，落到身旁的雨滴卻都消失在溫泉的熱煙中。泡著溫泉、看著天空、飄著雨、感覺到風，很享受。


『什麼時候要把這個禮物給麗英？』阿源問。

「星期一。」

『有點趕，來得及嗎？』

「應該可以。」

突然湯裡波濤洶湧，波起數道浪花。阿田、阿維、阿宸等一干人等，打著水吆和我們過去。

『喂~~快過來，不要講悄悄話了。』『快點快點，玩遊戲了。』『全部都要過來，一個都不準逃跑。』

糟糕了，看他們一副面目猙獰的模樣，準沒好事。

『猜拳，輸的跳進去。』阿維指著旁邊的冷池說。

「跳進去！？」裡面冷到連一個人都沒有ㄟ。

『沒錯，跳進去。你不敢跳的話，後面會有很多腳印給你踹進去的，放心好了。』

比賽開始。大夥兒圍在一起成圈，先是黑白拳，白拳人數多獲勝，剩下黑拳人數比較少，以剪刀石頭布對決，最後輸的人是阿生和阿興。

阿生和阿興很阿殺力，頭也不回的一頭就栽進去，然後就是一陣殺豬式的慘叫：

『哇~~~~~嗚~~~~~！』

再來是發瘋式的手舞足蹈，在水中狂跳。最後是一連串的三字經：

『X你X、哇勒XXX、XX你XX……。』

大約十五秒鐘後，慢慢的歸於平靜。

『再來。』阿維冷冷的道。

「還來！？」遊戲不是結束囉？

『最終目標是全部人都要過去。』

同樣模式，先是黑白拳，少數人再以剪刀石頭布對決。這次換阿宸和阿聰敗下陣來，他們兩個也二話不說跳了進去，然後發生的情形是完全相同的。

『哇~~~~~嗚~~~~~！』在水中狂跳以後，『XXXXXXXXXXXX……。』這次比較不一樣的是，髒話都是屬於職業級的十二字經，所以全部被我鎖碼。

經過兩次篩選，熱池裡的人數剩下一半，很幸運的，第三次比試終於輪到我跳池了。

我靠到旁邊，用一根手指頭下去測水溫。以當時晚上天氣溫度尚須穿外套來預估，晚上空氣溫度大約二十度C左右，我還沒下水前只覺得身體冷冷的，我伸到冷池裡頭的手指頭卻是冰到僵直的，因此我估計那池水至少十度C以下。

再看已經在冷池中的眾人，不是臉色發白，就是瀕臨口吐白沫，池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我開始懷疑是不是需要先請人打119叫台救護車來戒備會比較好點。

「ㄟ~~我一定要過去嗎？可不可以換個別種逞罰？」從六十度的水熊熊跳到十度水中，這會出人命吧。

『…。』熱池裡的其他人並不打話，只是惡狠很的搖了兩下頭。

我這次換整支手掌都伸下去適應水溫，哇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可以選擇退出這場遊戲嗎？」

『…。』一干人等又搖了兩下頭。

最終在半推半就及遊戲的進行下，全部的人都過去冷泉中了。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頭，你可以看見一群平均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在溫泉區裡頭大聲嚷嚷的玩遊戲，從熱池跳到冷池，再從冷池跳到熱池，其中並搭配著落水時的慘叫聲和幹礁聲。基本上，以外人的角度來看，這很像是一群低能兒玩著幼稚的遊戲。


好不容易休息片刻，大家靜靜的泡湯聊天，阿聰忽然有所發現：

『弟兄們往九點鍾方向看，那邊有一個妞。』

ㄟ~~你的九點鐘和我的九點鍾方向不一樣吧，於是一群人東張西望，四處亂找。

『靠杯~~我的九點鐘方向啦。』

終於大家找到一個共同方向望去，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女士在最大的溫泉池裡作沖水按摩。雖然三十出頭不算年輕，但在歐巴桑環伺的溫泉環境裡頭算是比較顯眼的目標。

『現在猜拳，輸的人以台客姿態過去把她。』

「又猜拳。」怎麼每次都是這種濫遊戲。

『怎麼，你不敢喔。』

「可是…台客？這很糗吧。」

『廢話，不然幹麻輸的人去阿。』

說的也滿有道理的。全部人又圍成一圈，在剪刀石頭布的喊聲中，非常神奇的事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包括我在內將近十個人，除了我出石頭外，全部的人都是剪刀。

「靠！你們是卡到陰喔。」哪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願賭服輸。』『去去去，別囉唆。』『等你的好消息喔。』眾人七嘴八舌的嘲笑。

我慢慢的跨過熱池區，走進溫池區，往標的物前進。好久沒有對女生開把了，心臟噗哩撲通的跳的又高又猛，拖著快軟掉的腳終於走到她的旁邊。

我回頭望了一下那些不慎交到的壞朋友，不是狂笑就是不懷好意的加油。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台客國語”起了第一句話：

「小ㄐ一ㄟˇ~~~偶想跟妳奏朋友啦。」

這位大姐整個臉紅了起來，然後雙手環抱的說：

『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喔，那抱歉，我找錯人了。」


在我走回去的途中，那一群壞朋友笑的東倒西歪，好不快樂。

「笑三小！沒看過被媽媽級的阿姨拒絕喔。」

『哇哈哈~~！』這一群人只顧指著別人的鼻子笑。

我那幼小的心靈在同一個時間，連續遭受兩個不同的打擊，先是被女生拒絕的打擊，然後被同學出賣的打擊。

『弟兄們，兩點鐘方向出現真正的妞。』阿聰又出聲了。

這次大家很有默契的往同一個方向看過去，阿聰的兩點鐘方向。這次真的是個妞了，年約二十三、四歲，身材標緻，剛從更衣室出來，往最大的溫池區走去。

『來吧，猜拳輸的上。』

拳一給他猜下去，不應該說是出現神蹟，應該是說出現比彗星撞地球或是在加油站加油時剛好心臟病發的機率還低的事情發生了，全部的人都是石頭，只有我是剪刀。

「靠！作弊！你們作弊啦！」阿真的是卡到陰喔！怎可能連續出現兩次這種情形。

『證據拿出來阿。』『沒有證據你就上吧。』『你可以去買彩卷了啦。』『怎麼有人會這麼倒楣的。』

唉~~~我終於可以很確定交到壞朋友了。上、上、上，每次看到女人就只會上，難到不可以下喔。

這次我勇敢多了，大概是輸到心灰意冷了吧，往前走去時是沒有特別感覺的，就好像要去飲水機喝水一樣的輕鬆自如。

我回頭看了一下他們，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看唇語、肢體動作和手勢我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脫不了上阿、去阿、把啦之類的。上你們的大頭鬼啦！

「小ㄐ一ㄟˇ~~~偶可以向妳要電話號碼嗎？」我自故自的說。

『你想幹麻！？』她像是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通紅。

靠~~~，他們沒跟我說接下來要如何講阿。我往後看他們，一群人在那邊跳阿、爽的，馬的真的卡到陰了。

大概只能靠自己了，不然還真下不了台。



「我想帶走妳的心。」我說。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