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網摘>  :   http://www.ngdsh.org.cn/include/Articleshow.jsp?id=23012

大革命失敗後，鄧演達、宋慶齡先後到達莫斯科。圖為1927年12月鄧演達(右)同宋慶齡(中)、鮑羅廷(左)等在蘇聯高加索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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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成貴
    1984年冬，筆者隨同老師曾憲林先生到南京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查閱檔案資料。期間，曾老師結識了中國農工民主黨江蘇省委萬雲先生。萬老少時追隨著名的中國國民黨左派領袖、農工民主黨創始人鄧演達，從事革命活動，對鄧的革命風範高山仰止。其時，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周天度先生編輯的《鄧演達文集》已經人民出版社出版。萬老認為還可以編出一個本子。幾經商量，他們決定共同主編一本新的研究資料，將鄧演達的重要文章、講話、報告、書信、電稿，以及重要的回憶、紀念文章，摘其要者一併收錄起來，並編出一份年譜附錄其中。筆者參與了資料編輯和編寫年譜的工作。我們原來對鄧演達所知不多，編寫年譜時集中查閱了相關材料，包括一些回憶文章。關於陳誠營救鄧演達一事，就是從朱蘊山先生在《前進》上發表的回憶文章中瞭解的。該文說，陳誠曾秘密參加了鄧演達領導的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鄧演達秘密商議反蔣軍事行動，準備親自到江西陳誠第十八軍駐地策動起義，行前被叛徒出賣而被捕。鄧遇害後，陳電蔣要求辭職。我們編的年譜寫了鄧演達策反陳誠的計劃，但沒有寫進鄧被捕後陳為他做的工作。鄧演達傳記作者丘挺先生1988年出版了一本鄧演達年譜，其中說到鄧被押解南京後，「陳誠為了掩飾他賣友求榮的罪行，惺惺作態地打電話給蔣介石，請釋鄧演達。」史料來源可能也出自前述朱蘊山的回憶，但作者加了自己的評判。由於缺乏原始資料，這個問題長期說不清楚。2006年8月，筆者從台灣亞太科技協會理事長餘傳韜先生處獲贈《陳誠先生書信集——家書》，這個問題可以因這本史料的問世而不再撲朔迷離了。

    第一，鄧演達被捕後，陳誠多次緻電蔣介石，要求給予寬大處理。1931年8月17日，鄧演達在上海被捕，21日，被押解至南京。8月31日，陳誠寫信給在南京的未婚妻，說：「聞擇生兄被捕，心甚不安。」（P65。本文所引文字出自該書信集者隻注頁碼。）此前，他已於23日電蔣介石，請為國惜才，貸其一死。25日，蔣復電，準從寬大處理。 9月10日，陳誠從報紙上得知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已決定將鄧演達交付軍事會審深感不安，在信中對未婚妻說：「如報紙所載果確，我實無以慰故人」。（P67）他擬像嚴重採取辭職的辦法，並托未婚妻設法打聽鄧的消息。12月19日，當獲悉鄧演達被判死刑，即緻電蔣介石，以辭職來謀求最後的挽救。他在電文中說：「頃據確訊，擇生兄經軍法司判死刑。人亡國瘁，痛徹肺腑，猥以微賤，久承噓植；而今公不能報國，私未能拯友，淚眼山河， 煢煢在疚。」他向蔣提出請朱培德來贛主持，自己「決即日離職赴京待罪。」P127）蔣介石復電稱：「今既證實澤生有叛黨亂國之罪，而不能伏誅，則紀律不張，何以革命，望勿以私害公，為友忘黨」。（《事略稿本》第12冊，第475頁。）蔣不準陳誠辭職，陳誠挽救鄧演達沒有成功。

    第二，陳誠營救鄧演達出於真心實意，所謂掩飾賣友求榮之說當系憑空臆測向壁虛構。前引陳誠信件系私人通信，且向親密之人表達，無粉飾作偽的必要。從這些信件可以看出，他對鄧演達的情感是真摯的。他說：「鄧擇生兄系我的好朋友，亦總座所素知。此次聞擇生兄被捕，心甚不安。每憶我與擇生，雖因各人主張不同，各行其是，而私人情感實未因此而稍減。」（P65）當得知準從寬辦理，他喜不自勝，寫道：「接總座復電，亦準從寬大辦理。深信總座之偉大，決不我欺，並極感總座之恩。為公為私，雖粉身碎骨亦所不惜，惟恐不足圖報於萬一耳。」（P67）當得悉鄧被判以極刑，頓覺「萬象增哀」。（P127）他認為自己營救鄧演達既有私誼，亦以革命前途為念。12月22日，他為未婚妻手書「國仇友恨」作為訂婚7個月的紀念。所謂「國仇」，指的是日本製造「九一八事變」，公然侵略我國；所謂「友恨」，指的就是鄧演達捐軀。他在信中寫道：「擇生兄為革命而死，為中華民族而死，為世界弱者而死，死得其所矣！又復何憾？唯壯志未酬身先死，不能不為革命前途、世界弱者前途痛苦耳。」私下裡，他對造成鄧演達之死表示不滿。他認為：「先總理孫中山先生主張言論自由，而擇生兄死於言論攻擊政府之黑暗。然則言論實為死由矣，豈非先總理民權史之大污點乎。」（P129）

    第三，鄧演達策反陳誠當系無可實現的方案。有回憶文章稱陳誠秘密參加了鄧演達領導的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雖非空穴來風，但不管是否屬實，鄧演達策反陳誠是做不到的。根據也可從這些信件中找到。鄧演達回國正式建立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另樹一幟，反對南京政府，主張實行平民革命。陳誠明確表示，他與鄧「主張不同，各行其是」。（P65）陳誠追隨蔣已有8年，正在熱戀的未婚妻又是蔣介石夫婦親自做的大媒。因而他對蔣懷知遇之恩，自認論私誼與蔣「實無異父兄」，「深信蔣先生足以繼先總理之遺志，而完成革命。」（P129）蔣介石軟禁胡漢民於南京湯山以後，陳濟棠等發起兩廣事變相抗。「九一八事變」後，蔣令東北軍不抵抗，舉國嘩然。10月26日，陳誠風聞蔣介石將下野，雖未證實，他已表示「決與之同去留」。（P92）他雖然對蔣也有不滿意之處，但總體上是支持蔣的，認為「在這外患內禍的局面，如蔣先生驟然的擺脫而去，使軍事政治失了重心後，我們相信現在所謂國內的任何偉人要人維持不了這破碎的危機。」（P102）這樣的思想基礎和人際關係，當然不能指望陳誠走上反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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