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是不可靠的, 因為它會隨著時間而被遺忘。在我心目中, 聽覺最不可靠, 因為人們時常「左耳入、右耳出」, 永遠無法將一句完整的說話記下來。相反, 嗅覺就不同了。只要是曾經嗅過的, 我不會把它忘掉。無論是多少年的分離, 若再嗅到同樣的氣味, 我必定會把它認出來。所以, 我很喜歡嗅別人的氣味, 尤其是最親近的人。

小時候, 我最愛與母親一同睡覺。我是一個只有晚上才睡得著的人, 無論我在白天有多累, 也是睡不著的。但, 有母親的氣味便不同了, 母親的氣味是搖籃曲, 每次嗅到母親的氣味, 我便乖乖地睡覺去了。

長大後, 和他在一起, 我總喜歡在擁抱時, 合上眼睛, 深深呼吸他的氣味。我愛在他的氣味中尋求安全感。更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記著他的氣味, 不要把它忘掉。雖然已跟他分開多年, 但是, 若有一天重遇的話, 我必定認得他的氣味。也許, 我思念的, 除了過去跟他的點點滴滴之外, 讓我記掛的, 還有他的氣味。

巨人曾經送我一隻灰色兔子, 當時選擇它的原因是, 因為它不喜歡動, 總是伏在一角。我想, 不活潑的兔子, 相信很難會有人願意買吧! 就這樣我便把它抱了回家。我還替它起了一個名字叫「啤梨」。把啤梨抱回家時, 它只得兩星期大, 身上還滿是奶味呢。小啤梨大得很快, 短短時間, 它便不再是小啤梨了, 我已不能再把它放在拿心中。啤梨在四年多以後病逝, 它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就像從來沒有在這世上存在過。留下的, 就只有我替它拍的照片和它的氣味。從此, 我沒有養過其他寵物, 因為, 我不希望承受離別的痛苦。

跟巨人在一起, 他總給我驚喜, 因為, 他給我嗅到額外多一種的氣味。除了他本身的氣味之外,每星期得嗅一次他打籃球後的汗味。每次與這種氣味相遇, 我必定避之則吉。但是, 巨人給我的氣味, 總令我感到安心、平靜的感覺。他的氣味像保護罩, 在他的保謢下, 我可以安心睡覺去, 不必擔心被其他東西驚醒。

很不幸, 氣味有會有消失的一天。氣味會隨著人的離去而消失。人離去了,氣味不會再出現。母親離開也有兩年了, 她用過的物品、穿過的衣服已不再留下任何氣味。對於一些不會再從遇的氣味, 我想, 我們只能在回憶中才能找得到了。

葹蓓
(二零零二年十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