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母親跟我說過, 她剛來香港時, 因為經濟問題, 打掉幾個孩子。當時我還小, 我不明白。後來, 有幾次跟母親吵架, 我跟母親說, 為何你打掉的不是我, 要不我就不用令她激心, 不會令她討厭。當時我說的都是氣話, 現在回想起來, 似乎我依然有這個想法。

人生沖沖數十年, 有人說, 人生就像一次旅行, 可是, 我不喜歡旅行, 不明白為何要走這一趟。

小時候, 我害怕長大, 怕承受長大後的壓力, 讀書成績不好, 我又不明白為何成績一定要好, 媽媽說, 要讀好書做個有用的人, 我跟自己說, 要好好念書日後減輕母親的負擔。

及至母親離我而去, 我想站立於母親位置, 可能是想念她, 可能是其他原因, 我不知道, 我就是想要一個家, 想當一個母親。孩子出生了, 好好的照顧他, 讓他做個有用的人。今天, 我跟兒子說同一番話, 要他好好念書, 好好學習。可是, 人生的真諦, 我仍然不明白。

老師說, 一家企業, 由小規模變成大規模, 是一家企業的使命, 但, 我不明白, 變大了又如何? 賺了很多錢, 不斷擴展, 有很多員工又如何?  成功又如何, 失敗又如何? 

一個家, 大又如何? 小又如何?  只要它擁有家的元素, 已不失為一個家。豪宅跟斗室又有什麼分別?  有人喜歡吃山珍海味, 但我不明白, 不論是青菜白飯還是山珍海味, 最後還是同樣命運, 為何人要吃得好, 住得好?

為何要努力唸書, 為何要找份好工作賺很多的錢, 為何要生兒育女…… 似乎, 每走前一步便為自己增加多一點煩惱, 既然是這樣, 這一次的旅行有什麼意義?

葹一直在做, 一直都很努力, 可是, 這些問話符號, 葹一直找不到答案。我不明白,為何人生總是苦的比甜的多?  有人告話我, 沒有苦過就不能真正領悟當中的甜, 但, 葹一點都不介意有多甜, 因為, 貪戀那點甜, 打回原形更苦, 葹寧可沒有甜過。

今天, 葹又再問, 為何母親當天打掉的不是我?  如果讓我選擇, 我寧何沒有存在過, 沒有走過這一趟。人生究竟是怎麼樣的東西, 葹不明白, 不理解。但願, 葹的人生已走完一大半, 在完成所有的使命後, 可以快快的離開, 可以安心回到原來的地方, 消失得無影無踪。

但願兒子不會問我人生旅程有什麼意義, 因為, 我也不懂回答了!

葹蓓

2009.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