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09 15:44:49楚顏

蘭惑外傳(上篇)

天界四方神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別鎮守四方邊界,其中又以西方邊界常受魔界侵擾紛戰不斷,固守西方的白虎便也因此常年征戰在外,而其他三位神將則是留守於天界鎮守。

「白虎此次前往平定魔界之亂,似乎耗時甚久,有任何消息傳回嗎?」大殿之上天帝頗感憂心,白虎驍勇善戰自是眾所皆知,但以往未曾有過逾月未返之情形,何況近來聽聞魔界之主病危力衰,魔界派系爭鬥日益明朗,是否是因此才導致白虎遲遲未歸?

「目前並無任何消息傳回,但是以白虎過往戰無不克的戰績來說,想必此次必也能凱旋而歸,天帝不需過於擔憂。」

「白虎的實力當然無庸置疑,不過魔界正值多事之秋難保不會群起暴動,我想還是加派人手前去支援,早日平定戰亂並將西方結界重新封印,眾卿家以為如何?」

「天帝說的是,臣等無異議。」

「那眾卿家以為由誰前往較為合適?」

天界眾神正在議論紛紛時,一道清冷的嗓音適時響起。

「青龍願意前往。」

天帝沉吟了下遂開口允諾「那就有勞青龍領軍前往了。」四神將之首青龍願意前往自是最好不過了,目前天界的安全無虞,有青龍之助,想必白虎也能早日回歸才對。

「青龍即刻就出發。」青龍踏出大殿轉往東方駐兵之地召齊兵馬後,即浩浩蕩蕩往西方邊界而去。

猶記得千年前那一次會面,也是僅有的一次,四方神將雖因肩負天界安危的重任而固守四方,但是每逢天界有重要宴會慶典時也都會出席示意,就只有白虎年年缺席,以致於同為四神將的其餘三人都不甚清楚白虎的模樣,他記得那天白色戰袍上染上的艷紅如同飛揚的髮絲一樣耀眼,狹長美目透著犀利的寒光,而唇瓣的微笑卻又是那樣的驚心動魄,他記得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正訴說著此次征戰的結果,纖細修長的雙手捧著魔界之主魔梟的隨身配劍說要獻給天帝當生辰賀禮,他記得那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後便轉身離開的瀟灑背影,玄武皺著眉頭似乎有點不悅,朱雀則是充滿興味的緊盯著在場眾人錯愕的表情,而他只是默默地看著甫自歸來即又離去的身影所遺留在地的點點紅花獨自出神。

為什麼不等傷好了再離開?
戰事已經平息了不是?

第一次,
他有了想嘆息的衝動。

從此,他未再見過白虎。

轉眼千年已過。

當年驚鴻一瞥在心底留了根,在漫長的歲月裡加深了思念的輪廓,於是變成了一種變相的執著。

現在,終於有機會再見一面……





※※※




「主人還不打算開戰嗎?」一臉無奈的男子看著營帳內正和守護神獸玩著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遊戲的白虎大將軍,這就是讓眾魔兵聞風喪膽的西白虎?

「京,你真是越來越囉唆了,難得想和珀玩玩的……」靠在自己名為神獸實為寵物的白老虎身上,順著老虎柔滑的雪毛「不過是場遊戲而已,不用這麼認真吧?」

「可是……」
「停,」抬手阻止京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再拖下去天帝也該要起疑了……」慵懶的自舖著白毯的地上起身,右手一揮將珀收回自己體內「我就去會會闇那個小鬼頭吧!」

衣袂隨著移動的身軀翻飛,步出營帳的眼神瞬間冷凝,轉眼間又是那威風凜凜的西方神將,讓人永遠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的白虎。

京看著白虎消失的方向,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是哪裡有問題,近百年來和魔界的戰事的確是白虎和闇玩的把戲,在彼此都有一定的默契下,大家也只當是活動筋骨做做樣子罷了,因為雙方的首領都是極度任性我行我素的傢伙,而且手下個個又都是超級死忠的士兵,但,這次白虎拖了一個月還不發兵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即使跟隨了白虎五百年的歲月,他還是不了解白虎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希望這只是白虎一時的任性,只是他多心了………




一輪皓月當空,魔界駐地東方三十里傾頹的半面城牆上,坐著一個黑色人影,隨風飛揚的墨黑長髮彷彿帶著點點螢光,黑髮下有一雙細長的尖耳,精緻的臉蛋上櫻紅的唇瓣緊抿著,翡翠般的雙瞳似乎在注視著什麼,直到一抹艷色映入了眼簾,唇邊才漾起了冷冷的笑花。

白虎足剛點地,眼前一道冰冷刀氣即直劈而下,輕輕偏首避過刀氣,右手一個擒拿擋下欲再次攻擊的宕月刀,悠哉地開口:「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哼,不打架難道來泡茶嗎?」闇沒好氣地開口,收起宕月刀後坐回他原先的位置上。

「錯,是喝酒。」白虎笑嘻嘻地變出兩罈酒。

「嘖,天界的神該不會都像你這個樣吧?」說歸說,闇還是拿起酒罈喝了一口。

「那,魔界的魔該不會也是像你這個樣吧?」白虎也拿起酒罈,敲了下闇手中的酒罈後才喝。

「呸,那些無趣的傢伙哪裡比的上我?我都快無聊死了,你還給我拖時間,說要打的可是你耶,我都來了一個多月了你還不打是存心唬人嗎?」闇挑了挑眉,越說越大聲,仰頭就灌了一大口酒,要不是看在白虎還有點兩下子,百年前又打輸了白虎,他才不會乖乖聽白虎的什麼爛合約。

「你才當了一百八十年的魔就覺得無聊,那我當了好幾千年的神不就該無聊死了。」白虎低垂著眼眸,聲音有些縹緲但卻清楚地傳進了闇的耳中。

「哦~~感觸很深的樣子,怎麼,天界有這麼無趣?」第一次看到白虎有這樣的表情,怎麼說來的?是寂寞?還是落寞?哎呀隨便啦,反正他的興趣已經被勾起來了。

「是很無趣,我想魔界應該會比較有趣一點吧!」白虎朝闇輕眨了下眼,笑著又喝了口酒。

「你想來魔界?」闇驚訝地猜測著瞬間恢復正常的白虎所說出的話的真正涵義。

「太子殿下應該會有辦法才是。」白虎偏著頭認真地看著闇。

「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魔界自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魔梟亡於你手中之後就一直是處於分裂的狀態,不服我老頭的人多的是,你要是踏入魔界別說我保不住你,說不定反而還會被你給連累一起屍骨無存呢!」闇沒好氣的說著,這白虎到底在想什麼?他是神耶,神!而且還是魔界恨之入骨的神,有多少魔兵魔將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啊,他到底有沒有一點當神的自覺啊!

「……我早就不想當神了……」幾不可聞的低喃,白虎舉起酒罈灌了幾口酒,眸光一轉突然大笑了起來「你也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啃我的骨吧!嗯嗯,要是你真能殺了我,我就讓你吃好了。」

「你、你、」闇氣的握緊拳頭站了起來,可惡,一時忘了這白虎心精的很,最喜歡猜別人在想什麼了,他還在想剛剛白虎說的不清不楚的那句話是什麼,白虎倒先笑起他來了,看著白虎仍兀自笑個不停怎麼看怎麼刺眼,忍不住撲了上去打算狠狠咬他一口洩恨。

兩人扭打了一陣,最後誰也沒佔到誰的便宜,白虎躺在地上仍在呵呵笑,闇坐在旁邊死瞪著白虎的臉,瞪著瞪著,闇突然發現白虎其實長得挺好看的,尤其現在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了淡淡的粉紅,一雙深邃的眼瞳也沒有了平時的銳利疏離,微啟的唇因為醇酒的潤澤而更加地紅艷,瞪著瞪著,體內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闇不自覺地俯下身輕舔著白虎的唇。

白虎有那麼一秒的怔愣於闇的舉動,隨即便闔上眼任由闇吻著他。

身為一個神,該犯怎樣的罪才不用繼續留在天界那無趣乏味的地方而又不會連累任何一個人?當叛軍牽連的太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而魔界又似乎無人能殺得了他,要說私情,天界並無任何人和他交好,而和魔族私通的罪又能判多重?能被貶下凡為人最好,或者上斬神台也罷,就怕天帝一時心軟將他監禁個幾千幾百年後還是留在這無趣乏味的天界,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可是………


「哈~~~」白虎不是故意要笑出來的「對不起,可是你舔我的動作和珀好像……」

闇被白虎的笑聲驚醒,這才發現剛剛他竟然會一時不察被白虎的美色所迷惑,一定是因為今晚是月圓的關係,還有那罈酒的錯,但是……「珀是誰?」被中途打斷還是很不高興,闇皺著一雙好看的細眉問道。

「珀?珀就是……」白虎笑瞇著眼,右手輕輕一揮召喚出珀,珀一現身就高興的吐出舌頭舔了白虎的臉好幾下,惹得白虎又是一陣笑。

「你、死白虎,你給本太子記住,明天我一定要你好看。」忿忿起身的闇氣紅了臉,手指著白虎大罵之後就打算走人。

「闇、明天可別睡過頭囉。」白虎抱著珀,突然想起來今晚來找闇的目的。

聽到白虎的話,闇顛簸了下腳步轉身朝著白虎大喊「我明天一定要宰了你,哼!」惡狠狠地再瞪了一下白虎,闇隨即隱沒於夜色中。

「隨時歡迎。」白虎輕靠在珀身上,唇帶笑意地看著另一道隨闇消失的背影「明天就拜託你了。」





※※※





戰場上主將一聲令下,雙方士兵即很有默契的隨意比畫幾下歷年來的戰事演練,刻意空出中間的場地讓給白虎和闇活動身手用。

闇手持宕月刀狠狠劈向白虎,白虎則是一臉愜意的輕挑蘭印劍抵擋闇的攻勢,正當兩人打的興起時,白虎突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氣息,凝神細聽,似乎有大批兵馬正往此地而來,連忙出劍壓制宕月刀靠近闇的耳邊悄聲說「天界派兵來了。」

闇挑眉看著白虎,以眼神示意──那又怎樣?

「領軍的是……」這氣息是……白虎皺了下眉「青龍!」

「哦~~也是四神將之一,有趣。」闇興致勃勃的扛起宕月刀,身形一閃已殺向領軍而來的青龍。

「闇……」這笨蛋,連他都打不過了,還想去打四神將之首的青龍,這無疑是自找死路,必須想個辦法阻止這場戰事才行,白虎張望了四周,原本假意的征戰已經因青龍軍的加入開始真正的廝殺,京又離他太遠無法下達命令給他,闇已經和青龍交起手看來應該是撐不了多久,而,那個人呢?

白虎回頭一看,眼神突然一凜,笑意浮上唇邊,快速翻身上馬扯起韁繩便直往闇衝去。

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急追白虎的身影,白虎在離闇六尺的距離下緊急掉轉馬頭,以劍隔開直逼胸口的銀箭,然避過第一箭卻不料後發先至的第二箭已穩穩射入心窩之處,白虎當場墜馬而落。

青龍眼見白虎重創,一掌打退闇的纏鬥,及時飛身接住墜馬的白虎,低頭查看白虎的傷勢,一看卻暗中心驚,這是……失傳已久的魔翎箭!

白虎靠在青龍懷裡,趁隙使了個眼色給快速趕來的京,京意會的一點頭連忙將獃住的闇推向白虎剛落下的馬,闇擔心的看了白虎一眼,隨即躍上馬背,一扯韁繩大喝退兵。

魔兵得令盡數隨闇退回魔界駐地,青龍憂心於白虎的傷勢也無意再追,抱起白虎便逕自返回西方營帳,而京點齊餘下的士兵之後也帶軍回返。





※※※





魔翎箭的可怕之處在於箭身夾帶著強大的魔氣,這股魔氣能溶於血中隨心脈而走,當中箭者心脈承受不住這股巨大的魔氣時,便會全身心脈俱裂而亡,而神將本身的血更會主動抗拒這股魔氣,導致心脈所承受的阻力更大而加速死亡,三千年前天界就曾因為這魔翎箭而潰不成軍,當時就是白虎解決了魔翎箭的擁有者──屠肆,聽說屠肆死後墜落葬魂江,自此魔翎劍也就失去了下落。

青龍快速拔出魔翎箭,凝神將游走白虎體內的魔氣聚集在同一處,幸虧白虎及時避開了心臟的位置,不然將更為麻煩。

半個時辰後,眼見魔氣已經不再奔走,青龍才小心地包紮好白虎的傷口,剩下的就只能靠白虎自己的靈力消去殘餘的魔氣了,輕輕拭去白虎額上的冷汗,注視著白虎蒼白的臉色和泛白的唇瓣,隱約覺得心口有些疼。

「青龍大人,屬下已經為你準備好休息的營帳,請你移駕休息,主人就由屬下看顧吧。」看著白虎的傷勢已控制住,京也鬆了一口氣。

「不用了,我在這就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這……是。」京猶豫了下,還是點頭同意,想必主人醒來應該也有很多事要問青龍大人,他就在帳外候著就是。



痛……可惡,竟然敢射偏,他一定是故意的!現在原本計畫好的一切這下全化為烏有了,當初果然不該拖太久,可是,天帝怎麼會想到派四神將之首的青龍來?

白虎睜開眼就看見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青龍,當下就直接問出他一直想不透的問題「怎麼會是你來?」

「自願。」眼見白虎清醒,放下心中大石的青龍答得倒也簡潔。

白虎聞言後便直勾勾地盯著青龍看,這青龍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他和青龍更是一點交情也無,自願?為什麼?白虎腦中飛快轉著念頭,既然那個計劃失敗,不如就這樣做吧!

白虎才正想撐起身子,青龍見狀不贊同地將人壓回床上「小心你的傷。」

「這點小傷死不了的……」白虎勾起一抹甜笑接著說「怎麼說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你說,我該如何答謝你呢?」

青龍不解地看著白虎,他並不是為了要白虎的答謝才救他的,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來助白虎一臂之力的。

「我想你要的應該是……」白虎伸出右手勾下青龍的頸,模仿著昨夜闇吻他的動作,感覺到青龍的呼吸漸漸地加快,白虎不由得笑的更加燦爛。


瞧,很簡單的。


勾引,
和接受勾引。



而守在帳外的京則握緊了雙拳,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夜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