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適人強梁，遂以傅城，後上先斷，以為法程，斬城為基，掘下為室，前上不止，後射既疾，為之柰何？」子墨子曰：「子問蛾傅之守耶？蛾傅者將之忿者也，守為行臨射之，技機藉之，擢之，太氾迫之，燒答覆之，沙石雨之，然則蛾傅之攻敗矣。」《墨子‧備蛾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H市的西部出現了很多飛蛾。H市的蚊患向來厲害，但出現這麼多的飛蛾則是第一次。城市有人認為這是地震或是海嘯的預警，但市天文台仍未探測到任何的異動。食物及環境衞生署、漁農署及渠務署連一來致力滅蟲，但蛾患仍未有任何改善。暫時來說H市的市民仍可上班工作，但要隨時帶備一種類似蚊怕水的化學噴劑，以防止飛蛾的侵擾。尚幸，這些飛蛾並沒有帶來疾病，一切仍可算是相當的平靜。但是，這是黑雲壓城下的寧靜。 市內出現了各宗教界種祈福活動，各玄學家在媒體上也發出了各種推測，並一致認為此事非比尋常。往外國的大使館都擠滿了人，希望趁外國實行入境管制時可以離開。由於H市仍未爆發疫症，世界衛生組織仍沒有發表任何對H市的警號。於是，開始有人想將較正面的信息傳給H市的人。某天市政府舉行了一連五晚的群星演唱會，在封閉的噴滿防蟲液的場館中不少僅餘的明星盡力地演唱，甚而一個廚師還當眾表演了炸飛蛾，並且當眾吃掉了。一個月過去了，這個廚師的身體完好無缺。雖然如此，這個城市繼續被恐佈所籠罩。 H市致電中央政府，要求派遣滅蟲專家到H市協助，而中央政府亦立即答允，派了一行十人的滅蟲隊往H市。第二天，他們卻被發現倒斃在酒店裏，驗屍官認為各死者死前均有被驚嚇的痕跡。在地毯上，調查人員發現類飛蛾雙翼的磷片的東西。H市政府將消息封鎖，但紙包不住火。後來，那個表演吃飛蛾的廚師也死了。他的屍體潰爛，有被昆蟲吞食過的痕跡。假設這是飛蛾所做的話，它的數量一定是多得驚人的，而在正常情況下飛蛾卻是不會咬人的。從H市大學的生物DNA鑑證科的資料，市內的飛蛾和普通的飛蛾完全沒有分別。 有一個漫畫家去信報紙，說H市的現況有點像伊東潤二的末世漫畫《魚》的情節，懷疑H市有受到日戰使期的生化倉庫的影響，並且言之鑿鑿提供了該處的地圖和拍攝了飛蛾從該小屋飛出的照片。兩日後警方以浪費警力罪名拘搏了該漫畫家，而日本外交部亦作出澄清從來沒有使用生物及化學武器，為亞洲地區國家所詰難。亦有人認為事件是一次有預謀的恐佈襲擊，是一次昆蟲戰的演習。美國政府已密切戒備，開始禁止H市人入境。其他地區爭相仿效，H市市民成了甕中之鱉，甚而中央政府也開始禁止H市人流通全國其他地區直至另行通知。 有小學生走到報紙上傳說的日生化倉庫去探險，卻完全沒有看見飛蛾。只是一間普通的村屋。傳媒訪問該漫畫迷，他說相片是他拍的，至於動機卻不肯透露半句。心理學家證實該漫畫迷有妄想症，同時證實其IQ高達一百四十。在獄中該漫畫家仍大談希區考克的《鳥》、好來塢片《剛果驚魂》以及其他和未知生物有關的恐佈故事，他認為這代表了榮格 (C.G..Jung)的原型開始了其現象化過程。他說，這些未知的昆蟲是一切人的集體潛意識之中的創造物，並滲透在各種文化當中。 但為何原型象徵最後變成了實物，漫畫家也沒有任何解釋。 不久，該小屋神祕起火。該小屋的起火原因不明，政府解釋是一次雷擊打中該小屋，令到它自然起火。飛蛾仍沒有減少，只要大家一關上窗戶，飛蛾就會開始貼在玻璃上，直到全部舖滿為止。但平時在街上的飛蛾卻沒有那麼多的。奇怪的是，最鄰近的S市根本沒有出現如此的飛蛾問題。按照常理，昆蟲會遷移的，例如蝗災便會不斷擴大。但這一次，沒有。 天文台仍舊沒有任何自然異動的警報。這似乎不是地震或海嘯的先兆。雖然如此，沒有答案的神祕卻叫人發瘋。有人開始跳樓自殺。醫院求助的人也供不應求，但醫院內也出現蛾患。尖叫聲可以隨處聽見，局面開始不受控制。有關注小組應為政府無能治理蛾患，理應下台，示威衝突大量增加。後來，為免更大的社會動盪，H市政府宣佈倒台，由中央以非常時期法接管。 有社區關注團體開始了「親親飛蛾」運動，希望以樂觀與表面上無害的飛蛾和平共存。雖然飛蛾吃光了公園的花草及樹業，毛蟲也令人毛骨聳然。但既然無路可走，也只能堅強面對了。初步評估，這計畫效果仍算可以接受。各種行為治療如減敏療法遂成為時尚，心理學家的收入大增。 一年過去了，局面也漸漸平靜下來。至翌年十月，媒體再次發表了該漫畫寄來的文章。這一次文章談及的是說所有的飛蛾都只是假有，是妄相，是由識所生。至於識為何可以突然發出這麼多的飛蛾，他解釋說其中一個可能性是像X檔案中的外星智能生物的一次小演習。漫畫家開始了演說的生活。他不斷強調只要根據正確的修練方法，所謂的原型就會成為一種集體顯現。他以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香港集體出現縮陽的精神妄想病例為例子，解釋只要找到時空之間的吸引子，將意識歸納向某一方向運行，則精神與實物之間的鴻溝也就可以修補。 他說，飛蛾是一種集體幻覺，因此根本無色無相。至於為何是飛蛾，他認為始作俑者應該是一個飛蛾恐懼症患者。至於如何應付集體潛意識的爆發，則是一個謎。他認為，這個人在潛意識中命令各飛蛾嚙咬一些可以破壞這個遊戲的人。滅蟲專家和廚師即成了犧牲者。他又說，唯物主義是一種幻象。萬法唯識，然而卻有種種相轉。 漫畫家身處的監獄漸漸聚集了不少人，它們竟成了一個宗教小團體，這個團體響應漫畫家的號召，用祈禱的方法希望消滅飛蛾的集體幻象。漸漸，加入祈禱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最後漫畫家成了H市的精神領袖。飛蛾的數目開始減少。兩個月後，飛蛾的數目回復到正常水平。 漫畫家卻於八月十一日突然失蹤。H市政府發言人表示會密切注意事件。 有獄卒說他們目擊漫畫家升天。亦有人說漫畫家被政府或敵對教派所暗殺。亦有說漫畫家成功逃走了。亦有說漫畫家是中央S-1組新興武器開發小組的成員，負責開發精神武器，是次失蹤是被中央召回。亦有說他就是他口中的外星人。最多人相信的，無疑是﹕漫畫家是神。 在眾說紛紜中，中央政府下令H市教育部、歷史檔案部以及民政事務部要淡化是次事件，又下達命令，取締和漫畫家有關的所有宗教組織、書刊、畫像及神像一概不准存留。市政府強調，種種憶測和迷信均有礙於市民和民族的國際形象。H市表面上漸漸回復正常。 至年底，美國佛羅里達州突然出現世紀大洪水。太平洋小國瑙魯，亦因為突然的洪水而宣佈不適合人類居住，所有國民都倉促逃往澳洲。各國氣象台均未能對此現象作出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