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26 00:59:30符瑋

薄脆 (小說)

你知道嗎,薄脆是一種生命力很弱的食物。放在口裏,只消輕輕一咬,便全碎了。嗯,只有殘存的屍體令人略感熱氣喉嚨痛,但只要將它放在粥裏,它連這小小板斧也使不出來了。 聽說在西非洲,當地一個部族至今仍有食人的習慣。他們認為,人的「生」就在人肉裏面,所以直接食人肉便可以得到「生」的能量。為甚麼不一出世就將人吃掉呢?是否養大了的肉好吃一點?不,純綷是因為假如活生生的殺人來吃,那些憤怒而成的熱氣會使人受不了,簡單點說,「熱」令「生」變壞了。所以,他們等人死了才拿屍體來吃。 就好像我們要將薄脆浸在粥裏吃一樣?對了,就是這個道理。但人有時總有犯賤的時刻。有時,美食當前,人是顧不得喉嚨痛的。 墨西哥有一種taco小餅,是用玉米粉做的。這種餅是墨西哥人的主食,他們用來包著黑豆沙來吃,或是間中包著小辣椒。看似素寡,但他們男男女女到老依然腦滿腸肥,看來大家對豆沙類還是少吃為妙。這種小餅沒經過油炸,所以不會熱氣。這和薄脆的情況不太一樣。 薄脆是要炸得脆脆,然後吃時才刻意退掉它的火氣,這才是高手。 如果是吃人肉呢?是否應該找一個溫馴的來吃,吃到自己滿腦腸肥,還是找一些充滿剛烈性格的人,然後處理掉他們的火氣才吃掉呢?問這個問題的人,不是林過雲,不是歐陽炳強,幸好也不是蔡瀾或食神滔滔,也不是阿一鮑魚楊貫一。 沒有甚麼的,他只是一個「正常」的中國藉男子。 當然,「吃」可以是一個形容詞。例如我們廣東話說「啅」完一個女人,就是以攝食去比喻生殖器出入的活動。至於為甚麼不是女人的性器吃掉男人的性器,而卻反過來以男人吃掉女人作為比喻,請參閱西蒙‧波娃的《第二性》。 廣東話的食和性常常被相連起來。好像「趙完鬆」,就是性事後男人不顧而去,「趙完唱」就是性事後口沒遮攔。「食豬扒」就是和貌醜女性做愛。食豬扒令我聯想起「界女」一詞,好像用刀叉吃飯似的─ 界女的典故是公元二千年後興起索k,有麻甩漢以k粉溝女,由於要界開一條條吸食,所以就索性叫界女,慢慢就取代了溝女一詞。吸食也可算是一種直接使用吧。這就和該西非部落是一樣的。 那個不斷思索這個問題的人,小時候常被逼將薄脆放在粥裏吃,而他卻最愛吃到喉嚨痛那種感覺。當然啦,那還是要等到他長大了才能實現這小小夢想。大約十五歲左右,他就不停吃薄脆。雖然沒吃豆沙,但卻一樣成了胖子。所以,他沒有溝到一條女。 條字作為女性的量詞已不可考,廣東話似乎專愛開這樣的玩笑﹝條字作為男性陽具的量詞比較合適,但「碌」這個詞取代了較軟的「條」。堅硬=猛男的簡單思維﹞。但對於他來說,這一「條」卻在一段時間內成了他的人生目標。為甚麼不直接了當去澳門找一個靚女算了呢?道理就是﹕他喜歡普通女孩那種火氣。他花了兩年追一個充滿火氣的女孩子,果然,令他感受到喉嚨痛的自討苦吃感覺。他有一點後悔,終於明白為甚麼小時母親要強逼他將薄脆放進粥裏吃,甚至連虐打也在所不惜。 但,為甚麼要吃呢?吃來幹啥?唯一的理由,就是追尋已隱沒了的「文化」,對女性的食用文化。 「這就是你的供詞?」心理學家問。 「對。」他說。 薄脆。人肉。女人。吃。但吃來幹啥? 「一點也不好吃。很多肥肉,比大家想像都多,比起我吃過的墨西哥tacos捲豆沙更糟。」 「請問。」心理學家嚥下因恐懼而生的口水。「你為甚麼要吃掉她?」 「我已經三十五歲。失業。脫髮。而我還未吃到她。我下面吃不到,上面也要吃。」他抬起頭。「不然,『生』就會全溜掉了。」 心理學家按住心中的寒意,寫低一些診斷筆記。 「浸在粥裏,處理過,也就好得多。」他說,充滿食慾的望著心理學家─ 一個女人。她的報告中提及他在女友拒絕跟他性交後,將她斬開多截,然後放在粥裏吃。 「李小姐,你吃過薄脆嗎?」他淡淡的說。「正如人肉一樣,它是酸的。對呀,是酸的。」